杜灃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這種互聯網創業公司，你才去的時候，給你描述的遠景都很偉大，人人都覺得自己進去了以後，公司能夠發展成蘋果、穀歌。但實際上呢，當你加不動班了以後，你就成為了公司的邊緣人，很快就被淘汰了。我是在被淘汰之前，主動離職的。我後來進了另外一家跟他們相似的公司，這幹了兩年，我脂肪肝出來了，血壓也上升了，最近我還老是心悸。”杜灃說著，就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那是得注意一下身體了。”

  ??“上個月，我回了一趟老家，我在我們老家那邊找了一份工作，我想回去好好減減肥。”

  ??“減肥在北京就可以，幹嘛要回老家？”

  ??“我大學學的就是軟件工程，呆在這裏，我就隻能在一家一家的互聯網公司裏麵幹，除了這個我什麽都不會。你是知道的，現在互聯網企業競爭有多大，在裏麵工作的人有多拚。上個月，我隔壁工位的那個小子，在加完班以後，就走到公司樓下，人一倒下去，就起不來了。”

  ??“嘩，這麽恐怖。”

  ??“是啊，我比他下班晚幾分鍾，我到的時候，樓下的保安正在對他進行急救，可惜沒有救過來。那個時候，我就發誓，我不能倒在公司樓下，我一定要活著回老家。”

  ??“那你要回去的話，你女朋友呢，她怎麽辦？”

  ??“我女朋友跟我早分了，她說我天天加班，沒有喬布斯的命，卻會得喬布斯的病。她覺得跟我在一起，等不到我成功的那一天，我就會掛掉，她三年前就棄暗投明去了。”

  ??“那你買房了嗎？”

  ??“沒有，前幾年收入高的時候，一直到處挑，後來房價漲得比工資快，就感覺自己買不起了。我女朋友心氣高，一般的房子她看不上，她看得上的，我買不起，我跟她完全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這樣的話，分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我們都不是富豪，養不起那麽金貴的女人。”

  ??“是啊。”

  ??“你呢，我聽說，你還跟服裝設計係的那個女孩在一起啊？我記得她是叫顧筱峰是吧，你們結婚了嗎？”杜灃小心翼翼地問著張光民這個問題。

  ??張光民知道，雖然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寫源代碼的杜灃本人，是沒有時間去關心這些八卦的，但是網絡上的那些流言，多半已經通過大學同學群散布開來了。

  ??他定了定神以後，就輕聲說：“還在一起，但是沒有結婚。”

  ??“你大學的時候就在追她，你們在一起已經有十年了吧。”杜灃忍不住有些好奇。

  ??“是啊。”張光民喝了一口啤酒以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小子還想玩啊，十年了都不肯結婚。”

  ??“不是我不想結，是她不想。”

  ??“她今年也快要三十了吧？”

  ??“二十九。”

  ??“二十九也不小了啊，我表妹二十五已經有孩子了，她為什麽不想結？你們都是北京本地人，又不需要買房子。雙方工作都很穩定，收入又都高，我完全想不出任何理由，可以讓你們不結婚。”

  ??“她說，她爸媽打打鬧鬧了一輩子，過得一點都不幸福，她不想重蹈覆轍。”

  ??“她爸媽是她爸媽，你們是你們，她怎麽能夠混為一談呢，這完全是找借口啊。”

  ??“我知道是借口，但是我有什麽辦法。”

  ??“你父母催過你結婚嗎？”

  ??“經常催。不過，我媽不喜歡顧筱峰。”

  ??“這就是你們結不了婚的關鍵所在。你媽不喜歡人家，人家當然不敢嫁給你了。”

  ??“我知道，我一直在做我媽的工作，但是她很固執。你知道的，她有心髒病，這才剛做過手術，現在我們誰都不敢去惹她生氣。”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你跟顧筱峰的事還是算了吧。婆媳關係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關係，我哥跟我嫂子結婚以前，感情也好得不得了，但是我媽不喜歡我嫂子。前幾天我哥給我打電話，說他實在是受不了我媽跟我嫂子三天兩頭在家吵架了，他決定跟我嫂子離婚。”

  ??“那離了嗎？”

  ??“離是離了，但是弄得一地雞毛、遍地狗血。女人之間的戰爭太可怕了，我們男人夾在中間完全活不了。”

  ??“我跟顧筱峰結婚，估計也是這樣。我是永遠鬥不過我媽的，我也是強不過顧筱峰的。這兩個女人狠起來，鬼都害怕。”

  ??“你今年也三十二了，該給自己找條退路了。顧筱峰不行，你就找別的女人，你條件這麽好，還怕找不到女人嗎？”

  ??“去年，我們部門來了一個女孩過來實習，我帶過她一段時間，她實習的時候，各方麵的表現都很一般，我本來不打算留下她的。但是她爸爸是我爸媽單位的同事，她實習期間，她爸媽還帶著她到我們家玩過幾次，我就不太好意思說不留她。我就把她的這種情況，報告給公司的人力資源部，由人力資源總監來做決定。

  ??結果，總監說，總部那邊看上這個女孩了，要把她調到總部去。那個時候我還在想，這究竟是一個什麽背景的妖精。結果，年初的時候，我自己也被調去了總部，而且還當了董事長助理。前段時間我才知道，那個女孩竟然是我們董事長的親生女兒。我被調過去，是因為他們家想考察我，看我適不適合當他們家的女婿。”

  ??張光民這幾年其實混得並不如意，如果不是遇到王銘喆的話，他可能還會在部門經理的位置上呆很久。

  ??但是，張光民並不想在老同學的麵前，說出實情。他就將他跟王銘喆之間的關係，略微誇張了一點，以挽回一些麵子。

  ??“你小子，這是走了狗屎運了啊。”杜灃聽到張光民的奇遇以後，眼睛都瞪大了，臉上露出了豔羨的表情。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成了他們家女婿候選人。”張光民故意說得很謙虛。

  ??“你跟那女孩現在怎麽樣？”杜灃一臉的八卦。

  ??“還行吧，年齡差距有點大，沒有什麽共同的話題。”張光民說這個也算是實話。

  ??“當上大老板的女婿，可以省下至少二十年的奮鬥。”杜灃給張光民出著主意，“話題嘛，在網上找唄，沒事刷刷手機，看看現在的小朋友都喜歡聊什麽話題，多觀察觀察，不就行了。”

  ??“我知道，所以我在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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