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足三萬的黑甲鐵騎之中，占據了六分之一的數量。

  ??一戰直接打沒一支軍伍六分之一的力量……

  ??六分之一對於黑甲鐵騎整體而言或許不算多，可要知道出征的人才四千，四千人戰死至八百人，傷亡比例大到讓人不敢去想。

  ??藍淨霽不說話，他單手緊緊的握著佩刀，看著那些依舊端坐在馬背上，明明累的快虛脫了，卻依舊是撐著讓他們的將軍知道他們還有能力為死去的同袍報仇！

  ??鐵甲錚錚的老將似乎是要把所有人都看一遍，把每一張臉都認清楚。

  ??藍淨霽的臉色不好看，這位在一劍光寒城頗有盛名的老將走到了一匹戰馬前，這匹戰馬的主人叫薛原，他甚至還記得這家夥曾經爬窗戶上偷看新來的小妮子洗澡，結果被小妮子提著劍追出去八百多裏，又被幾個妖族斥候給攆了八百裏。

  ??那個揚言要讓小妮子知道他們黑甲鐵騎的男人不是那麽好欺負的家夥，沒有跟著他的馬一起回來。

  ??給他牽馬回來的是一個很特殊的人，她是這一支‘敗軍之將’，她坐在馬背上，目不轉睛，也沒摘下頭盔，興許是怕藍淨霽見到她的淚水。

  ??老將轉過身牽過藍心柔手中的韁繩，親自為其牽馬入營。

  ??一旁的羅凡看的兩眼通紅。

  ??不止是他，整個營地，滿場寂靜，但是人人眼神通紅。

  ??這種場景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們從沒覺得活著回來值得慶幸，江湖兒郎江湖死，沙場將士死沙場。

  ??一個士卒突然來到羅凡麵前，道：“羅師兄，將軍請。”

  ??羅凡跟著士卒來到了營帳。

  ??將軍並非藍淨霽，而是百夫長的藍心柔。

  ??他來到的時候，藍心柔已經脫下甲胄，換上了一襲幹練的白衣，勝雪的膚光在沙場的侵染下變得暗淡了些許，眉目雖依舊如畫，可眉宇間透著的不是靈氣英氣，而是殺氣。

  ??藍心柔的轉變，可謂是讓羅凡都為之一愣。

  ??“怎麽？不認識了？”

  ??藍心柔語氣古井不波，聽不出任何情緒。

  ??羅凡點了點頭，邁步走進了營帳。

  ??藍心柔給他倒了一杯酒，因為她手裏隻有酒，在軍伍中雖然禁酒，可在黑甲鐵騎之中有個規矩，每一戰之後回來的人都可以飲酒一天。

  ??不是解酒癮，而是讓他們送那些戰死同袍的英魂歸天。

  ??“你來做什麽？”

  ??藍心柔看著坐下之後就低頭盯著酒杯一個勁兒看的羅凡，開口叫醒羅凡。

  ??羅凡連飲三杯酒，這酒辣的如同吞刀子一般，在喉嚨中似乎都要燒起來了，很難想象藍心柔喝下這種烈酒依舊是麵不改色。

  ??可越喝，他反而是越明白藍心柔現在的感受。

  ??沒人習慣死人，隻是不得不去接受這個現實罷了。

  ??對父親的死是如此，對同袍的死更是如此。

  ??藍心柔沒怪羅凡，她幾乎從沒有想過要去怪誰，唯獨她無法原諒自己。

  ??“什麽時候回弈劍閣看看？”羅凡問。

  ??“看什麽？墳嗎？如果是看墳，你出門右轉往西看去一千裏，那一片都是墳，能讓人看個夠。”藍心柔抬手指向西邊。

  ??羅凡忽然放下酒杯，站起身來，道：“如果你死了，會有一劍一人屠妖族十城。”

  ??說完，羅凡轉身走出了營帳。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這位哪怕是入營那一刻就在竭力忍耐的女將軍，在這一刻熱淚盈眶，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羅凡不來，她或許依舊能夠心如堅鐵。

  ??可有的人，就是那風吹散的溫柔，一旦吹進心裏，說什麽也不肯散。

  ??羅凡離開藍心柔的營帳打算離去，藍淨霽在大門口攔住了他。

  ??兩人各自騎乘一馬在營地附近悠閑散步。

  ??老將先開口打破了寂靜的氛圍：“三萬黑甲鐵騎，雖然不斷有新人補充，可滿打滿算也不過兩萬一千多，你說如果和黑炎狼騎麵對麵的戰上一場，勝負幾幾？”

  ??藍淨霽沒有穿戴甲胄，反而是像個常年田間耕作的老農。

  ??“找個平坦的地方雙方衝殺，肯定是黑甲鐵騎贏。”羅凡回答。

  ??這個回答中規中矩。

  ??藍淨霽笑道：“是啊，可惜黑炎狼騎那幫孫子不會給我們這樣的機會。”

  ??“將軍給我三千人，我給將軍這個機會。”羅凡忽然說道。

  ??藍淨霽粗眉緊鎖，看著羅凡不由驚道：“小子，你確定？”

  ??“我可是直接打垮了黑炎狼騎一半戰力的家夥，死在我手上的黑炎狼騎估摸著也有四五千，如果是我帶隊，黑炎狼騎估計很願意在正麵戰場上打敗我來找回他們的軍威。”羅凡說道。

  ??藍淨霽一手按住刀柄，哈哈笑道：“是啊，殺的一萬黑炎狼騎丟盔卸甲，把冷舟殺的四處逃竄，也就你幹得出來。”

  ??“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羅凡想起了那個善用大刀的師兄，洪鏢！

  ??那個同樣敢死戰的天演戰堂刀堂弟子。

  ??洪鏢算是第一個死在戰場上的十八堂弟子，沒有之一。

  ??藍淨霽收起笑意，對羅凡說道：“你真能給我這個機會？”

  ??如果能一鼓作氣直接打滅黑炎狼騎，那一劍光寒城的百萬大軍不至於會這般束手束腳，打的極其被動。

  ??如果沒了精銳騎兵的威懾，一劍光寒城完全可以從被動防守變成偶爾的主動出擊。

  ??黑炎狼騎上次被羅凡傷到元氣，即便是現在也沒喘過氣來，如果兩萬黑甲鐵騎傾巢而出，即便是麵對喘過氣來的兩萬黑炎狼騎，藍淨霽也有絕對的把握打贏這場戰。

  ??前提是沒有任何人的幹擾。

  ??如果妖族大軍包圍而來，到時候死的就是他們。

  ??妖族大軍沒了黑炎狼騎是重創，但一劍光寒城沒了黑甲鐵騎震懾軍心，那就是致命！

  ??還未開展，最為精銳的黑甲鐵騎全軍覆沒，屆時軍心會如何動蕩？

  ??恐怕堅不可破的防線也會出現裂痕。

  ??妖族大軍乘勢一鼓作氣直接開戰，一劍光寒城能頂住的機會微乎其微。

  ??士氣這東西，就是這麽玄妙。

  ??士氣所在，劍鋒所指，所向披靡。

  ??如若士氣崩潰，何談劍鋒所指，更別說所向披靡了，失去失去的軍伍就是待宰的羔羊。

  ??黑甲鐵騎一次次血戰，一次次死戰，但從不曾傷筋動骨，士氣不斷從鮮血和屍堆中磨練。

  ??士氣早已渾厚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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