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娘走了，仆人將屬於熙兒的東西搬進府裏，林娘的臉色不好，大家都默契的不去觸黴頭。

  包括和娘剛剛道別的熙兒。

  她乖巧地靠在魏柏肩頭，小小聲道：“哥哥，你們誰惹姐姐不高興了。”

  “待會兒誰先去道歉，誰就是罪魁禍首。”魏柏視線跟著走向書房的安寄如是說道。

  安寄去問林娘什麽，魏柏猜到了，不外乎她對十二娘的看法。

  關於此事，他會等林娘自己說，而不是主動去問，這時候的她最不喜歡無所謂的打擾。

  “我現在的臉色，像能回答你問題的樣子麽！”林娘氣結的聲音在書房內響起。

  铩羽而出的安寄失落地退到門外，熙兒嘻嘻哈哈道：“原來是那個哥哥啊。”

  “對，熙兒，以後你不要和那個哥哥一樣傻兮兮的，知道嗎。”魏柏說。

  “知道。”

  “乖。”

  一旁的勝華佗嘖了聲，嫌棄他道：“你就在背後編排安寄吧。”

  魏柏當沒聽見某人的不滿，他帶著熙兒去看屋子，這孩子林娘沒有拒絕，意味著日後他們和孫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是妻子做的選擇，魏柏聽她的，還會打理好其他事，讓她不至於太心煩。

  傍晚時候，仇陽山一家四口如約來到了林府裏。

  “林娘，你氣色不大好。”巧娘和文娘坐在林叢叢身邊，對於顯而易見的事兒，性子直爽的兩姐妹完全不當自己是外人的開口。

  “是不是魏柏沒照顧好你啊。”

  “你們倆都要成親了，說什麽胡話，魏柏和林娘感情好呢，最近幾日變天了，誰沒個頭疼腦熱的。”玉姑姑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什麽都滿意，就是婚事太倉促，操持的人臉色不大好，她到了當外婆的年紀，說話時不忘拿吃的逗熙兒。

  熙兒與其他人不親，魏柏代孩子接過來了，和玉姑姑說：“林娘不想孩子晚上吃太多甜的，怕吃壞牙。”

  “哎，對，你提醒我了，我以前帶巧娘就沒帶好，讓她牙齒壞了，好在找的乳娘提醒才沒把孩子換的新牙也糟了。”玉姑姑提到過去帶孩子的經曆，又念起兩個女兒，她對巧娘姐妹道：“你們以後帶孩子，得找靠譜的乳娘，不能像娘一樣馬馬虎虎的。”

  說到娃娃，饒是在關外長大的巧娘姐妹都羞澀了，她們麵頰緋紅，老老實實的點頭，甚至不敢碰觸別人的視線。

  魏柏看著備家的倆姐妹，聯想到曾經的林娘，她沒有父母為自己張羅，甚至可以說也不知道將來的夫婿是什麽樣的男子，她忐忑的被人推上了花轎，又遇到了不善的夫家。

  魏柏想趕緊結束話題：“仇叔，選好日子沒有。”

  “選好了，兩人隔三天，原本我和你叔心裏想要姊妹倆一起辦，但這些話不好說出口，親家已經遷就我們許多，後邊的事兒他們安排做主就好。”玉姑姑道。

  其實這兒沒外人，中年婦人也不怕說真心話：“我想趕緊辦，辦好了我安心，大夫說我娘不知道能撐多久，她老人家也不願意耽誤後輩的。”

  “長輩都要為小輩考慮的，那兩位姐姐有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魏柏道。

  “不用，東宮撥了一個老練的嬤嬤來給張羅，還有你叔在禁軍的弟兄們幫襯，足夠了，足夠了，說到底我和你叔，還有你兩個姐姐能有今天，都是林娘幫襯的，咱們都還正經兒準備過謝媒禮哈。”玉姑姑以前因為母親和弟弟，多少有點遷怒林娘，畢竟她原先是王府嫡出的姑娘，現在身份低了不少，做娘的就擔心自個兒會連累倆個女兒說親，怕京城裏的人看不上巧娘她們，後來好不容易和薛家攀親，又因為無妄之災給黃了。

  她在家裏氣得幾日吃不下飯，仇陽山怎麽勸都不行，還說沒嫁過去是好事，是啊，沒給連累是好事，但自己女兒今年再不議親，就真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憶苦思甜的人，從丈夫手裏接過錦盒，把她最珍藏的寶物當做謝送給林娘，太子肯花心思點撥這段姻緣，是看在林娘的麵上，東宮的同僚也對陽山另眼相看，一家人進了東宮誰都是對他們客客氣氣的，得了天大的好處，玉姑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林娘，這是你叔在關外打仗的時候得來的，是一對的。”她打開錦盒，裏麵擱著兩顆血紅血紅的寶石，中原少見的成色，或許連宮中都沒有，玉姑姑本想拿來給女兒做陪嫁的，後來一想，沒有什麽比林娘更能做巧娘和文娘的依靠，隻要有林娘照拂，她們吃不了虧：“這是天生一對。”

  林叢叢捧著盒子，看著錦盒裏的石頭，憶起她以前給侄女帶去過私人拍賣會，為了慶祝自己十八歲生日，林家人湊份子錢給搞了一顆億元起跳的紅寶石，它曾經是歐洲某個村長女兒的所有物，換成人聽得懂的話，就是林家上下合資給她買了一顆歐洲公主王冠上的寶物。

  那時她問為什麽不給拍個青銅禮器。

  侄女回答得相當人間真實——青銅禮器回國必須擺在博物館裏，不是給你拿來當生日禮物私藏的。

  加上林叢叢的身份和歐洲村長的女兒不相上下，都是村長的孩子，一顆紅寶石差不多了，別要求太高。

  “真漂亮。”玉姑姑送的兩顆紅寶石，讓林叢叢想起了十八歲的記憶，想到了那些說著損人的話，卻做著感人事兒的親人。

  夜裏，玉姑姑一家回去了，魏柏哄睡了熙兒，也湊過來看西域的寶物，他好奇道：“是稀罕物，林娘很喜歡麽。”

  “喜歡，原來我也有一顆，有半個雞蛋大，是我十，是我及笄之年家裏人送的。”林叢叢本想說十八歲，但顯然說了就糊了，她馬上換了個詞兒含糊過去：“是親戚湊份子錢給我買的。”

  “價值連城的寶石，也能湊錢買麽？”魏柏詫異。

  “國與城都有價碼，為什麽不能買啊。”她笑道。

  魏柏又驚了，林家村到底是什麽地方，還是說他們遇到了急著換錢的西域商賈，才湊錢撿到了便宜，青年開玩笑的試探妻子：“我想價錢一定是讓我心驚膽戰的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