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娘！”魏柏扶著她，聲音因地上一灘鮮血發抖。

  林叢叢按著他的胳膊，安慰似的捏了捏人，她嘴裏滿是腥甜的味道，這才吃下丸藥不多時，藥效來得也太快了：“別慌，有勝華佗在呢。”

  “就是他給弄吐血的，林娘，你怎麽能瞞著我。”他生氣又不敢生氣，壓著怒火還溫柔以對的變扭，讓難受的人也忍不住勾上嘴角。

  想笑的她明知笑會惹來他的怒瞪，林叢叢仍一意孤行：“我沒辦法嘛。”

  “林娘，我真的很擔心，你別笑了，我生氣了。”青年心疼的給她擦掉嘴角的血跡，他試了幾次要板下臉，奈何對上小娘子含笑的眸，一腔火氣敗給了滿心憐惜。

  因為這一口血，看著她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兩指搭扣在她腕上把脈的勝華佗沉麵不語，一旦大夫無話可說，往往就是讓人最不安的時候。

  她吸了一口氣，不經意間扯到某處，林叢叢下意識疼得嘶了一聲。

  那眼神密密匝匝落在林叢叢身上的人，立刻焦急的詢問：“林娘，你哪裏痛。”

  “師傅，我馬上進宮去請禦醫。”詹毓奕道。

  “胃裏有點燒，有水沒有。”林叢叢摸著不適的肚子，她現在特別想喝水，而且要涼水。

  詹毓奕機靈的解下水囊，還沒開蓋，便被人厲聲打斷，勝華佗道：“不能喝，你中過噬淚？怎麽沒告訴我。”

  “你也沒問啊。”林叢叢舔著幹燥的唇道。

  勝華佗哎了一聲，吩咐魏柏抱她上馬，他們得去池中樓藥閣，越快越好：“我的藥和噬淚解藥相衝，喝水你會死得更快。”

  林叢叢給他正經的神色帶得也跟著緊張起來，既然不能喝水，她就不喝了，不過更緊張的還有魏柏和詹毓奕，前者策馬在她身邊，後者在前方開路，也頻頻回頭。

  “走路看路。”林叢叢無奈提醒：“行路安全第一，懂不懂啊。”

  詹毓奕不接話，擔心不已的人索性跳下馬，跑去給師傅牽韁繩：“師傅，你有事叫我一聲。”

  “你放心，我有事也來不及叫你的。”馬鞍上的林叢叢開玩笑道，小娘子失了血色的麵龐泛著讓人擔心的白，往日嬉笑怒罵時彎彎的眼眉也稍稍下耷。

  她提不起精氣神，身子肯定沒有嘴上說的舒坦。

  詹毓奕不滿師傅中毒吐血，還嘻嘻哈哈的，換別的小娘子怕不是瑟瑟發抖，亦或是胡思亂想沉默不語，在青年短暫人生中所認識的人裏，也隻有師傅好似天塌下來都能當被子蓋。

  說豁達麽，詹毓奕覺得他師傅並不是，約莫是玩心重，並未將中毒受傷放在心上，可說到底中毒可大可小，怎麽她就不能收收心呢。

  忽然覺得師傅沒長大，需要自己多操心的人，嘟嚷道：“師傅，你可不能有事，你出事我就沒師傅了。”

  “詹毓奕，閉上你的嘴。”一旁的魏柏冷斥。

  “呸呸呸，我師傅長命百歲。”說錯話的人麻溜的清清嘴巴重說，詹毓奕回過頭，還沒開口，餘光裏一個倩影猝然跌落，他想都不想伸手上去抱住了從馬鞍上毫無預兆摔下來的人：“師傅！”

  林叢叢果然一語成讖，她由詹毓奕和魏柏輪流抱著進了藥閣，施針喂藥，折騰到深夜，人都還沒有蘇醒過來。

  魏柏守在床邊，除了勝華佗，誰的話都不接不應，看不過眼的詹毓奕第一次致意他：“師丈，你與師傅一起，為什麽她中毒你不知道。”

  “不是同吃同住麽，怎麽是你安然無恙。”

  “還有你選的護衛，不也都一同去的姥山林，憑什麽中毒吐血的就我師傅一個。”詹毓奕氣啊，氣他自己沒跟師傅去，沒有好好保護她，更氣明明跟著去的，竟然無法保護好人：“說話啊，安寄，別學魏柏裝啞巴。”

  安寄是入夜才來的，一副見不得人的躲躲藏藏，他知道和白邈紗那個女人有關，就算猜到是美男計，詹毓奕心裏還是不舒服，他氣結道：“你帶著你的人滾蛋，小爺師傅，小爺自己守著。”

  “小侯爺，這事兒你也不能怪怡青，慕容月擅毒，世間除了你師傅牛氣哄哄硬抗上去，別說是我，就連你不出三步也會毒發身亡。”勝華佗勸道。

  詹毓奕不聽，要轟安寄和怡青走，他這是遷怒，動不得師傅的心頭肉，隻能拿好兄弟發火：“我不管，我醜話放著兒，我師傅要有個頭疼腦熱，她白邈紗也別想全須全尾！”

  “找不到她師傅，就由她們倆徒弟代受！”

  “詹毓奕，林娘會沒事的。”幹巴巴的話說出口，連小孩子都不信。

  詹毓奕更不會信，他把人趕出藥閣，讓安寄別呆在屋裏礙眼。

  人少了，藥閣也冷清下來。

  床邊捏著帕子細細擦拭過女子下巴脖子的人，自言自語似的開口道：“是我不好，總沒能保護好你。”

  “你現在說的不是廢話麽，我不信你沒有察覺。”詹毓奕打斷他自怨自艾。

  有用麽，沒用！

  他師傅就是沒給人保護好，明明隻是一個小娘子，出了事反倒了成了頂天立地的那個人。

  詹毓奕不管，從今往後，他都要死死守在師傅身邊，寸步不離的保護她：“你不會保護，那以後我來管。”

  他大包大攬，而魏柏又不說話了，其實青年也無話可說，自己沒有保護好林娘，讓她受苦，魏柏踏進藥閣時就在想，他是不是不夠資格站在林娘身邊。

  但要他退位讓賢，魏柏是寧死都不願的。

  “林娘，對不住，我知道我不好，可我也放不開你。”青年默默在心裏與仍在昏迷的妻子說道，碧落黃泉，生生世世，魏柏都沒辦法放手，也做不到成全。

  “你恨我吧，亦或是少喜歡我一些。”魏柏不配林娘這本的維護和喜歡，他整個人整個心，毋庸置疑都屬於她一個。

  但他不夠好，而且不是一個好人，不值得她付出太多。

  魏柏定了定心思，轉過身與目光一直落在林娘身上的詹毓奕道：“詹毓奕，你想不想給林娘出口氣。”

  “你打算怎麽做。”他問怎麽做，而不是做什麽。

  不愧是林娘收的徒兒，一點就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