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年燒，燒了五年你們都不警惕，如今火燒連營，擔責任的膽子沒有，借著妖言惑眾誣陷我這個小女子的心倒是大得很，我林叢叢無官無職，先頭五年你們的俸祿難道是給我領了麽。”林叢叢看就是武侯府和幕後的人渣沆瀣一氣，想要把她打成妖婦逃脫問責。

  既然有人想要拿武侯府來試刀，林叢叢就讓他們知道碰的是鈦合金鋼板，戳瞎他們的狗眼才行。

  “以前沒燒這麽厲害，你來了才燒得厲害。”方臉漢子詞窮露怯道。

  嗬，她來了才燒得厲害，這句話沒有一百年腦血栓說不出來的，林叢叢冷眼輕蔑的掃過理不直氣很壯的武侯府巡街一眾。

  逐漸潑婦化的小娘子歇一口氣，她起床氣沒了，可沒吃早飯火氣依舊很大，早點罵完人早點吃飯：“你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我要能管老天爺吹什麽風，能叫火什麽時候起，早把你們一個個擾人清夢，為非作歹的家夥大白天劈死。”

  叉腰而立的林叢叢，站在新升的陽光下，初陽柔和照耀大地，百姓灑在街麵上抑塵的清水，緩慢蒸騰出一股淺淡的泥土味，往日煎煮的煙火味退避三舍，林府附近的檔口都避嫌沒開，生意人生怕武侯府的巡街衝撞砸了自家的門麵。

  對上無數觀望的眼睛，目光如寶刀出鞘的林叢叢，決定莽一波：“五年前陛下特地撥付五萬兩銀子讓武侯府用於防火，五萬兩呢，多少錢讓你們中飽私囊了，現在是怕陛下嚴查，逼著你們把錢吐出來，才想用神神鬼鬼的說辭來糊弄百姓。”

  “昨夜你們救火不利，要水桶沒水桶，要水囊沒水囊，散兵遊勇似的自亂陣腳，是不是五萬兩隻肥了自己肚腸，把腦子全都吃沒了。”怪力亂神或許老百姓覺得玄乎，可貪官汙吏的戲碼大家都耳熟能詳，捏上武侯府七寸，林叢叢嗓門當小喇叭。

  聽聞武侯府貪墨五萬兩銀子，四周吃瓜的百姓霎時沸騰。

  “貪官，就是貪官。”

  “鬧大了就拿別人頂罪，還是林娘子人脈廣他們害不動，要是換咱們平頭老百姓，不就是死無對證！”

  “五萬兩，買的水桶都能把京城鋪一層，昨晚大家夥是親眼看著的，武侯府的巡街借的都是百姓家的水桶。”

  銀子的事讓人當眾捅出來，鼓動鬧事的巡街頭子知道怕了，他沒想到一個內宅小娘子會知道這件事：“你別亂栽贓，銀子沒有的事。”

  “噢？武侯府敢不敢查賬，查了賬大白天下嘛，你們武侯府每一筆銀子怎麽花的，都花去哪兒了，經得起查麽。”小娘子盛氣淩人，奈何巡街頭子此時氣短。

  查賬，等著掉腦袋麽。

  他還不想死，更不想替人背黑鍋。

  識時務的人，撞南牆就得懂得跑：“我不和你這小娘子廢話，兄弟們，我們走。”

  打不就走，沒門，她要追窮寇，但林叢叢是裝的。

  總不能自己一個人對二十幾個身手不凡的大漢喊——惹了方丈還想走！

  呃……

  “不許動！惹了我師傅還想走！”一陣風似出現的詹毓奕，背後還站著十幾個手執長棍的侍衛把去路堵住：“給我捆了他們。”

  “小侯爺，我們是武侯府的人，你不能。”巡街頭子防備的盯著前方。

  詹毓奕玩世不恭地舔了舔嘴角，姿態輕佻：“你想說我不當讓你們手足相殘，這我可想到了，放心，我帶來的人馬，都是公主府的人。”

  他隔著老遠衝林叢叢討好的招招手：“師傅，我是不是很體貼。”

  “很體貼，很體貼。”公主府對武侯府，她能抽空吃個早飯呢。

  當然也不能光幹飯，人家踩過界，她就罵一句？

  當然要給武侯府上緊箍咒，讓這幫猴孫社死。

  林娘的想法，讓代為潤筆的魏柏精神為之一振，狼毫一次又一次添墨，四尺兒開的宣紙密密匝匝寫滿了諫言，青年的鼻尖滲出細汗，眼底因落筆成文熠熠生光。

  落款時，魏柏的手被一旁喝粥的小娘子按住：“寫你的名字。”

  “為何？”他隻是潤筆，魏柏不想居功。

  “夫妻一體，我罵人你寫諫言，咱們五五開得罪人，魏柏，寫了你的名字我們就是跳繩上的螞蚱了，敢不敢。”她的手嘚嘚敲在青年手背上，上飛的眼眉戲謔又調侃。

  望進她眼裏捕捉林娘小心思的魏柏，無聲落筆寫下自己的名字，他撇捺之間瀟灑自如，借著心底冉冉升騰的恣意暢快，魏柏手筆似寶劍歸鞘，宣紙上洋洋灑灑的字就是他助林娘攻城略地的功績！

  他仿佛經曆過一場酣暢的敵我大戰，旌旗招展，魏柏贏了！

  痛快！

  在魏柏回味間隙，林叢叢湊去瞧他的字，和她規規矩矩的風格不同，青年的字讓所見之人都切身感受到極強的控製力，繞是方才激動瀟灑的幾筆仍是在通篇文章運筆如畫上錦上添花。

  他雙手岔開撐在桌上，對自己所述再三確認後，魏柏說要盡快將諫疏呈報陛下，她提醒他要親自交，青年還一臉懵：“我並無官職。”

  “你是縣公，而且門外不是還有一個詹毓奕麽，刷他的臉覲見比你朋友要快學多。”林叢叢不自己去，其實還是擔心鋒芒太過，總不能多吃多占，當然也要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剛提到刷詹毓奕的臉，青年就闊步走進書房來：“師傅，人我都給你收拾好了，絕對漂亮。”

  “行，看在你孝心份上，師傅再給你下一單，送你師丈去見陛下。”林叢叢自桌上拿了塊紅春準備的糕點，從林府到皇宮不到一公裏，耗費一塊糕點，她簡直是省錢小能手：“吃吧。”

  “師傅，這是你的意思吧，我感覺師丈寫不出來啊。”詹毓奕喜滋滋捧著糕點，也繞到書案後去仔細看：“不過師傅你也太狠了，要武侯府錢庫賠償，他們吃進去的銀子能吐出來麽。”

  “既然他們欺負我這個弱小無助又可憐的小女子，就要做好受苦的準備。”

  “師傅，你哪裏弱小無助可憐了。”詹毓奕眼神明明白白寫著我聽你鬼扯。

  “被欺負後，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