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知暖猜測的不錯，沒過幾天，斷斷續續已經有很多人發病，她自己也覺得渾身乏力，發起了高燒。

  江州有衛家的人，可都是商鋪的夥計，衛知暖手裏除了碧璽並沒有非常可用的人，何況她自己得了時疫，也不想再禍害別人。

  碧璽眼睛通紅，給她喂了飯，衛知暖根本吃不下去，她嘴裏已經生了瘡，吃不了太硬太燙的，可是吃下去又很快全吐出來，短短幾天，衛知暖就瘦了一大圈。

  碧璽哭道：“小姐…”

  衛知暖撐著身體：“哭什麽？我還沒死呢。”

  碧璽就是害怕，如果小姐有事該怎麽辦啊，可現在整個江州的封了，出不去，進不來，她也沒了主意。

  碧璽偷偷抹眼淚，去外麵拿了藥，就遇到了匆匆回來的宋子謙，看到宋子謙，碧璽的眼淚就忍不住啪嗒啪嗒的掉下來。

  “宋公子…”

  宋子謙也是胡子拉碴一身的髒汙，他前兩天一直在城南，今天回來才知道衛知暖出事了，心急如焚的趕了過來。

  “我去看看小姐。”宋子謙走了幾步，想了想又回頭去了他自己府裏，碧璽目瞪口呆，以為他是嫌棄衛知暖，擔心傳染。

  當然了，這也無可厚非，可是到底讓人心裏生出幾分悲涼之感來。

  碧璽回來的時候，衛知暖看她臉色不對，便問：“怎麽了？”

  碧璽道：“小姐說的對，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衛知暖可沒說過這種話。

  碧璽本來想說，可是看到衛知暖臉色不好，便搖搖頭：“沒什麽。”

  衛知暖現在渾身難受，她也沒空細究碧璽想說什麽。

  宋子謙這時候才從外麵進來，他明顯的洗漱過來，頭發還濕答答的，碧璽看到他有些驚訝。

  衛知暖已經昏睡了，宋子謙走過去，看著床上的衛知暖眼裏滿是心疼。

  碧璽驚訝：“宋…宋公子…”

  宋子謙點點頭道：”你去門口等著，一會兒有人會送藥過來。”

  碧璽道：“藥我們有。”

  宋子謙說：“不一樣，你去就是了。”

  碧璽看他。

  宋子謙皺眉：“還有事嗎？”

  碧璽擔憂道：“宋公子，您要不要把口鼻堵上，小姐說會傳染…”

  宋子謙搖頭：“不必了。”

  碧璽出去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見宋子謙拿了幹淨帕子給衛知暖擦臉，擦手，動作小心，恍若捧著珍寶。

  碧璽眼眶瞬間紅了。

  江州的疫情如何，衛知暖不知道，她後來醒來的時候少，昏睡的時候多，她知道有人在照顧她，一開始以為是碧璽，後來才發現是宋子謙，她想拒絕，她不想到死了，還要連累別人。

  可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有了宋子謙，碧璽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幹事利索。

  十天後，衛知暖終於不吐了，她醒來的時間也越來越長，飯也吃的多了些。

  碧璽喜極而泣。

  “宋子謙呢？”衛知暖問。

  碧璽道：“這幾天一直是宋公子守著，他說要去洗漱一下，不想讓小姐看見她狼狽的模樣。

  衛知暖點點頭。

  江州疫情卻仍舊嚴峻，藥方是配出來了，可是藥材難以供應這麽多的人，而且，有很多人根本等不到藥來，就已經熬不下去死了，屍體被拉出去，焚燒掩埋。

  宋子謙洗漱幹淨，又刮了胡子，可是眼底的烏青出賣了他，衛知暖瘦了，他跟著也瘦了一大圈，笑容卻明媚：“你醒了？”

  衛知暖點頭。

  她難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病著的時候沒什麽，但是好了之後，想到自己喝一個男人如此親近，難免有些尷尬。

  宋子謙看出她想這麽似的開口：“我沒想挾恩圖報，我做的一切都是自願的。”

  衛知暖抬頭看他：“你對誰都這麽好嗎？”

  宋子謙一愣，急忙搖頭：”我當然不是…我…我隻對你…”

  宋子謙沒想到就這麽把自己的心意說了出來。

  衛知暖沉默著。

  宋子謙有些忐忑，他說：“小姐不必多想，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覺得有負擔。”

  說出來之後宋子謙覺得渾身上下都輕鬆了不少，剩下的就隻能交給命運了。

  衛知暖沉默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宋子謙的心跟著下沉。

  衛知暖忽然開口道：“我不喜歡你！”

  宋子謙扯著嘴角笑了笑，雖然早就有預感，可是真正聽到衛知暖這麽說，他心裏還是難受的很。

  “我知道的…”

  “可我願意試試看。”

  宋子謙一愣，抬頭錯愕的看著衛知暖，一時間盡然忘記了該如何反應。

  衛知暖捋了捋有些亂的頭發，道：“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喜歡一個人，而且我總覺得我們以前見過！”她看向宋子謙：“所以…我們以前見過嗎？”

  宋子謙早就被衛知暖那句“願意試試”砸的頭暈眼花，他呆呆的說：“見…見過…”

  衛知暖說：“五年前你不在江州而是在北邊…”

  她看著宋子謙：“你是…吳卓？”

  這下宋子謙完全呆住了，隻能喃喃的問：“小姐…還記得我。”

  衛知暖笑笑：“你變化真大。”

  男大十八變，他和以前有很大不同，衛知暖也是猜測，畢竟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好，而且宋子謙對她已經不是單純的好能形容的，他願意為了她搭上性命。

  這樣的情誼，不是見幾麵說幾句話能夠解釋的了得。

  如果宋子謙是吳卓那麽一切就都解釋的通了。

  五年前，他就願意為了自己搭上命。

  這樣的人，衛置換願意和他試一試。

  感情分很多種，一見鍾情是情，日久生情也是情。

  有的情轟轟烈烈，有的細水長流。

  “小姐，我不是有意瞞著你。”

  宋子謙擔心衛知暖生氣，解釋道：“是大哥不許我說。”

  “宋子明？”

  衛知暖狐疑：“因為你是宋家的三公子？”

  這件事本來宋子明是不許宋子謙說的，但是衛知暖的話，說了也沒問題。

  吳掌櫃夫妻並不是他的親生父母，吳卓的生母是吳掌櫃夫人的妹妹，早年是在宋家做丫環的，後來宋家主酒後和她有了肌膚之親，這件事被宋夫人知道了，宋夫人當時年輕，對於風流丈夫的風流事，深惡痛絕，便乘著丈夫外出，將丫環趕了出去。

  之後丫環便去投靠了姐姐，後來生下了宋子謙，丫環當時難產就死了，死前囑咐姐姐幫她照顧孩子。

  正好吳掌櫃夫妻沒有孩子，便收養了他。

  五年前，宋子明也去了晉城做買賣。就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那天也去寺廟上香，抽到了下下簽，他心情不好，就去後山轉悠，正好遇到了從斷崖上掉下來的吳卓，

  當時吳卓昏迷了，他隻好將他帶著治療，後來聽說衛知暖在大張旗鼓的找人，宋子明當然知道他老爹年輕時候的風流韻事，對於姓衛的這一家人，他肯定個沒什麽好感，便壓著沒說，而且對於衛知暖要找的人充滿了好奇，於是去查了查吳卓，這不查不知道，一查真是嚇一跳，還給自己撿了個弟弟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