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叫我歡歡。”

  鍾意歡咬牙切齒。

  衛平安笑道：“真的，人生短短幾十年，太計較，活的不會好。”

  鍾意歡坐下，冷笑：“那你原諒明睿了嗎？”

  衛平安愣了一下，沉默了好一會兒。

  鍾意歡冷笑：”你自己都不能做到的事，憑什麽要求我。”

  衛平安道：“不，明睿和月華不一樣…”

  他頓了頓道：“我不原諒他，但我也不恨他了，我覺得就這麽算了吧…”

  衛平安看著鍾家院子裏的花草發呆：“怎麽說呢，我想的是，就這麽算了吧…”

  他起身道：“你和月華如果也能做到“算了”，那今天就當我沒來。”

  鍾意歡氣笑了：“來了就是來了，怎麽能當沒來過？”

  衛平安已經出去了。

  鍾意歡知道大理寺審訊的手段，月華那身子骨，估計也受不了。

  鍾意歡隨即又想，自己管他做什麽？

  日子一天天過，鍾意歡發現自己以前可以心平氣和做的許多事情，現在都做不了了，她心神不寧，經常走神，又時長發呆，每天睡覺一閉眼，就有一個影子在跟前晃了晃去。

  她去找衛平安，衛平安不在，倒是衛平安妹妹在院子裏玩。

  衛知暖是老公主大齡產的子，和衛平安差了十幾歲，十分受寵，不過在鍾意歡眼裏也是個小孩子。

  這孩子遺傳了她娘的美貌，但是性子有些沉悶，不愛說話，一點都沒有衛平安小時候可愛。

  “你哥呢？”她問。

  衛知暖看了她一眼道：“出去了。”

  “去哪裏了？”

  “不知道。”

  鍾意歡微微皺眉，她走到衛知暖身邊：“你這是在做什麽？”

  衛知暖道：“你猜我在做什麽？”

  鍾意歡探探頭往她擺弄的罐子裏看了一眼，眉頭皺了起來：“你怎麽有我們家的蠱蟲？”

  “鍾爺爺送我的。”

  “那是我祖父，為什麽他要把東西送給你？”

  衛知暖道：“那你就要反省自己了，為什麽你是他的孫女，而他會把東西送給我。”

  鍾意歡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會被一個熊孩子氣了個半死。

  衛平安的妹妹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她氣呼呼的走了。

  出了門又不知道該去那裏，晃啊晃的，就到了大理寺門口。

  大理寺的人對鍾意歡不陌生，從前的大理寺驗屍什麽的都是她做的，不過好幾年沒見她了，沒想到這個時候回來了。

  鍾意歡舒了口氣：“之前有個犯人叫月華，他…關在哪裏？”

  帶路的人一愣，搖頭：”什麽月華？沒有這個人啊。”

  鍾意歡道：“有。”

  衛平安說他在大理寺，他就一定在大理寺，衛平安不會騙她。

  那人很快進去了，不過因為月華是很重要的犯人，要見他需要手續。

  鍾意歡走進去，金歌抬起頭看她，看了一會兒道：“長大了。”

  鍾意歡說：“我要見月華。”

  金歌放下手裏的書，舒了口氣道：“他現在是重要的犯人，不能隨便見。”

  “他是我的人，是我的，我想什麽時候見，就什麽時候見。”

  金歌看了她一會兒笑了，扔給她一塊牌子：“去吧。”

  鍾意歡拿著通行牌果然很順利的進了大牢，月華住在最裏麵的天字號牢房，牢裏的環境算不上好，不過因為月華重要，他在牢裏被單獨關著，聽到腳步聲，他抬頭，看見鍾意歡他明顯愣了一下，站起來叫了聲：“小姐。”

  鍾意歡看著他，他瘦了，也狼狽了一下，不過依舊很好看，她看著他這張臉，心裏在想，我為什麽要來這裏？為什麽呢？

  難道我喜歡他？

  怎麽可能？

  我怎麽可能會喜歡別人？

  老公主不是說了，她這種人是不可能喜歡別人的，可凡事總有例外，比如，她父親不是很喜歡老公主，就那麽喜歡了一輩子…

  鍾意歡思緒完萬千，月華卻說：“小姐，你是來看我的嗎？”

  鍾意歡沒說話。

  月華眼神暗了幾分，道：”你會回去吧，這裏太髒了，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他又說：“小姐，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錯了，我腦子很亂，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鍾意歡看了他一會兒，吐了口氣道：“為什麽救我？”

  月華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那天的事。

  月華道：“我也不知道，我隻是不想你出事。”

  鍾意歡半晌沒說話，就那麽看著月華，看了一會兒，舒了口氣道：“老公主說有人催眠了你，你的記憶有的不是真實的。”

  月華點頭，臉上有了幾分茫然：“公主跟我說了，她讓我具體的想，還幫我整理了…”

  他很遺憾的說：“我不是薑赫，我不是陳侍郎的兒子…小姐…對不起…”

  如果他不是薑赫，那他之前所謂的報仇就是個笑話。

  他辜負了鍾意歡。

  月華低下頭，沉默了好長時間才說：“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公主說齊少勤告訴我的事也是假的，我所有自己認為的記憶都是別人告訴我的，別人暗示我的，他們一遍遍的說，我就信了，想當然的以為我是，可現在…”

  他頓了下，低聲道：“我是誰啊？小姐，你能告訴我嗎？”

  從大理寺出來，那股陰寒之氣總算是消散了幾分，鍾意歡坐在院子裏的台階上，她需要冷靜。

  可眼前總會出現月華那張臉，他茫然無措的問她：“小姐，我是誰啊…”

  我是誰啊？

  他是誰？

  月華是誰？

  鍾意歡比他更想知道。

  月華之前待過都妓院已經封了許久，裏麵的人早就找不到了，陳侍郎獲罪，一家子殺的殺流放的流放，一切都沒有了蹤跡。

  月華就成了憑空冒出來的一個人。

  鍾意歡每天都會去看看月華，月華顯然很焦慮，他腦子亂的很，會冒出許多古怪的東西，好像是之前見過的，又好像是別人說的。

  鍾意歡問他什麽感覺。

  月華抓著手裏的稻草，眼神很沉：“就好像是在看別人的故事。”

  鍾意歡道：“那肯定就是別人跟你說的，你自己想象的畫麵。”

  月華點點頭，可他心中總有疑惑，這種感覺太真實了。

  真實的好像他曾經真的參與過。

  又過了一段時間，月華模糊記起一些事，他看著鍾意歡道：“我…我記得一雙眼睛。”

  “什麽眼睛？”鍾意歡隨口問。

  月華道：“狐狸一樣很好看又很冷的眼睛。”

  鍾意歡問：“是容璋那樣的？”

  月華點頭：“很像！”

  很像，卻不能肯定。

  鍾意歡道：“我去找容璋，這小子身上有很多疑點，現在是在大越，我的地盤，我把他搓圓捏扁，他都拿我沒辦法。”

  慕容硯來了有段時間了，金國小太子被熱情款待，誰對他都客客氣氣的，可鍾意歡卻是第一次來。

  慕容硯還挺高興，他最近也都忙著，就跟山老大進城了一樣，看什麽都稀奇，幾乎天天泡在國子監學習，越看越覺得金國和大越差了不是一點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