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上四個孩子還在碰頭商量，元一已經大搖大擺地過來了。

  沙發另一端重量一落下，幾個孩子立刻警惕抬頭。

  元一笑眯眯：“怎麽樣？想好怎麽圍攻爸爸了嗎？”

  小帆船趕緊攔在最前頭，小臉虎視眈眈：“星星爸爸別過來啊！現在是休戰時期，你不能過來！”

  說完條件反射地打了個寒顫。

  元一“嘖”了一聲：“小鬼頭，這麽點冷就怕了，長大了怎麽做男子漢！”

  小帆船連連搖頭：“不做了，星星爸爸趕緊離我們遠點！”

  元一才不幹，直接朝前一個猛撲，動作之下有意無意地往他身後幾個小姑娘腦袋上拍了一把。

  拍完就退了回來。

  被偷襲成功的小帆船瞬間急了：“星星爸爸！你怎麽能這樣！”

  元一嘚瑟得不行：“我就這樣就這樣！”

  一大一小順利吵了起來。

  這兩個吵得歡，可身後幾個被碰到的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了。

  星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試探地摸了摸被爸爸碰過的位置。

  剛碰到，小姑娘眼睛瞬間一亮！

  脫口而出：“呀！爸爸身上不冷了！小帆船快衝啊！”

  邊喊邊搶先撲了過去。

  小棉花跟亞亞連著跟上，一下就把滿臉趾高氣昂跟小帆船鬥嘴的爸爸給撲倒！

  “真的誒！星星爸爸身上是熱的！”

  小帆船立馬也撲了過去！

  不到兩分鍾，剛剛還不戰而勝的星星爸爸徹底落敗，被四個孩子齊刷刷坐成一團。

  堂堂喪屍王有氣無力地發怒：“你們完蛋了！等爸爸起來必須挨個揍你們一頓！”

  小崽子們得意極了。

  “那怕是不行哦，星星爸爸，你身上沒有冷氣了，打不過我們的！”

  元一冷哼：“誰說打不過！說不定明天爸爸身上就還是冷冰冰的！”

  “那很好啊，那爸爸就借星星一點冷氣，我們做冰棍吧！”

  小姑娘笑嘻嘻地摟住他脖子：“因為星星已經很久沒吃過冰棍了！”

  元一：…………

  我閨女這腦子還真挺行。

  元一揉揉閨女聰明的腦袋，翻了個身把孩子們一把抱住。

  一大四小擠在長長的沙發上，鬧了一通後都累得慌。

  元一這一抱，四個孩子趁勢就縮到了他懷裏，一起望著天花板。

  五雙眼睛望著幹幹淨淨的天花板，難得地安靜下來。

  小帆船忍不住嘟囔：“……真好。”

  星星笑眯眯地點點腦袋，改抱住爸爸的一隻胳膊。

  望著望著，眼皮就一點一點合上。

  趁孩子們睡過去，元一偷偷摸出另一半藥劑灌下，哈了口熱氣後心滿意足地重新摟住幾個孩子，也一塊兒睡了過去。

  ……

  整整一晚上，全國各地的研究所從拿到研究方案開始就馬不停蹄地趕製。

  成千上萬人的協作下，第一批藥劑隔天一早就踏上了運輸線。

  平時空曠的街道，一輛又一輛武裝運輸車開過。

  昨晚上幾個孩子跟元一玩瘋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在沙發上睡下了。

  星星迷迷糊糊醒來，正縮在元一懷裏，身上蓋著一層毯子。

  起身一看，三個小夥伴在另一個沙發上睡成了一團，也蓋了幾條暖烘烘的被子。

  星星伸手摸了摸爸爸的腦袋，鬆了口氣。

  真好，爸爸沒有變回去。

  樓下又一輛車子開過，喇叭響了一聲，小姑娘揉揉眼睛，聞聲地朝窗口望去。

  這一看，連忙跳下沙發，輕聲朝窗台跑過去。

  “媽媽。”

  窗台邊上，宋鬱華正目送這一輛輛車子開出街道，手裏的屏幕始終鏈接著研究所。

  聽到喊聲，宋鬱華連忙回頭，眼神一軟：“星星醒啦。”

  光著腳的小姑娘被一把抱上窗台，宋鬱華從窗邊的鞋櫃拿出一雙小拖鞋給穿上。

  坐上窗台，能一眼看到樓下緩速開過街道的車子，開出街道後速度明顯加快，分叉路口各自駛向不同的道路。

  “……媽媽，你真的很厲害。”

  ……做了從前媽媽沒有做完的事情。

  小姑娘的嗓音還帶著剛醒時的混沌，眼神卻始終盯著那些車輛。

  盯著盯著，她轉頭看了一眼沙發上呼呼大睡的男人，又小聲補了一句：

  “爸爸也很厲害。”

  ……做了從前爸爸沒時間做的事情。

  說完繼續看向已經空曠的街麵。

  星星一愣，猝不及防的空曠讓她一瞬迷茫。

  仿佛這些遠去的車輛帶走了一些人存在的憑證。

  “媽媽………”

  宋鬱華靜靜看著她，短暫切斷了屏幕中的交流。

  小姑娘一直就明白生離死別的含義。

  她的爸爸媽媽不是無惡不作有原罪的父母，相反他們是稱職又有大愛與責任感的父母。

  病毒盛行的幾年中，缺失了陪伴但從未落下教導。

  最初連成年人都沒反應過來喪屍橫行意味著什麽，這個孩子就被有預見性的父母灌輸了殘酷的現狀，和未來可預估的慘狀。

  短短七年的生命，她學會了基礎的自救自保的能力，也被迫做好了應對生離死別的準備。

  她天真善良，卻也清醒。

  天真善良地把她和元一當成爸爸媽媽，也清醒地坐在窗台上一個人懷念。

  “星星。”

  小姑娘愣愣回頭，咧了咧嘴：“……媽媽。”

  宋鬱華將屏幕中的數據擺到她麵前，示意小姑娘看：“……知道這是什麽嗎？”

  滿屏的數據，密密麻麻擺在眼前，哪怕再聰明的小姑娘也看不懂。

  星星看了好一會兒，懵懵地搖頭：“不知道。”

  宋鬱華一手攬過她，一手繼續下滑數據。

  她輕聲道：“這些………都是你的爸爸媽媽留下來的研究成果。”

  “裏麵的每一個數據都是爸爸媽媽的心血。”

  話落，懷裏的小姑娘眼眶一瞬通紅，緩緩伸出手摸了摸屏幕。

  宋鬱華摸摸她的腦袋，繼續道：“………星星肯定知道，你的爸爸媽媽非常厲害，對嗎。”

  星星眨了眨濕潤的眼睛，連忙點頭，想了想，又搖頭。

  爸爸媽媽是非常厲害的爸爸媽媽，她想過的，以後也要像爸爸媽媽一樣厲害！

  但是她不知道到底有多厲害。

  “那媽媽一點一點告訴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