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親的是他，最後也是他捂住了眼睛。

  不光捂住了，還捂得死死的，憋不住地問：“親完了嗎親完了嗎！！！”

  柯緣：…………

  柯緣無奈：“……你圖什麽呢？”

  宋柯樂嘿嘿笑，鬆開捂住眼睛的手，低著頭怪不好意思：“我還小，不能看，這是原則問題。”

  他追班花的時候可也沒過界，明明擁有一整套完整的理論體係，但最多就是送送情書，情書還都是東街的叔叔姨姨們確認過沒問題才敢送。

  小光頭笑眯眯地挪到親媽麵前。

  宋鬱華拿起懷裏三個娃娃，正一個一個看過去。

  宋柯樂戳戳衣角，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她：“你喜歡嗎？”

  宋鬱華看著縮小版的宋柯樂，圓溜溜的眼睛，圓圓的臉，神情中掩不住的一股小孩精氣神和狡黠，比照眼前的小光頭沒有任何差別。

  她把小可樂收在手心，認真點頭：“非常喜歡。”

  小光頭得意地挑眉：“是吧！都給你和我爸了！”

  他還可以做幾百個上千個，這些就留給你們吧！

  宋鬱華沒應下，轉眼一看攤主正拎著晚飯過來，她拍拍傻兒子：“還想玩什麽？”

  宋柯樂想了想，搖頭：“不知道，我一路都玩過來了，太熱鬧了。”

  “我們再玩一遍吧！”

  宋鬱華點頭：“好，你帶路。”

  小光頭反應慢，突然就有點後知後覺的高興，麵上閃過一點竊喜：“你怎麽對我這麽好啊！”

  讓答應三個願望就答應，還喜歡我做的黏土娃娃，什麽都由著我。

  他隻是竊喜地感歎，不需要宋女士給理由。

  因為他自己就能給出理由，宋女士是媽媽嘛，哪怕認不出他，宋女士也打從心底裏想對他好。

  他喜滋滋地往前走，走出兩步，天邊兩道熒熒的光乍然亮起。

  小光頭笑一僵，停在原地，緩緩抬頭，愣愣望著天。

  這是兩道正在緩緩合攏的光亮，自星河兩端移動，明亮，卻仿佛有一陣能將人吞噬的風暴。

  他一停，身後兩人也步子一頓。

  柯緣：“怎麽不走了？”

  宋柯樂沉默兩秒，伸手揉了揉僵硬的臉，長舒一口氣，轉過身看過來。

  小光頭就站在那兒，融在夜色裏，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飄走。

  柯緣心頭頓時一顫。

  宋柯樂傻傻地笑，搖搖頭：“不玩了吧，我想跟你們一塊兒走走。”

  說著垂下眼看向那雙交握的手，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點了點：“…………本可樂也想握一握。”

  柯緣咽下湧上來的澀意，下意識看向身側的女孩。

  宋鬱華望向天邊，麵色一片平靜。

  下一秒，兩人雙雙鬆開緊握了幾個小時的手，朝眼前的傻小子伸過去。

  “來。”

  宋柯樂高興了，立刻蹦躂到中間，一手握住一隻，握得緊緊的。

  他繼續喜滋滋地笑著，盡量不往天上看，眼睛閑不住就看地上。

  夜風一吹，突然就有點涼，風裏有一股潮濕的味道。

  但他不怕，老爸的手是熱的，宋女士的手也是熱的，所以他的手也是熱的。

  一牆之隔，老街的熱鬧隔斷在另一邊，而他們一家三口腳下的小路平坦又寧靜。

  他看著地上這條漫長的路。

  黑夜的籠罩無情又深沉，那道破開夜空的光亮映照在斑駁的圍牆，漸漸的，移動到青磚屋簷，又移動到腳邊的青草，落到了前方那道修長的影子上。

  光影交融，宋柯樂能感受到左手被越握越緊，一陣又一陣的溫熱傳過來，小光頭不由得看向左邊。

  夜色下，柯緣正沉默看向前方，側臉冷峻又平靜。

  在他眼中，前方仿佛有一條隻能容下一個人行走的無限綿延的長道，而越往前走，他手中的力道就越緊扣。

  宋柯樂眨眨眼，又忍不住看向右手邊的女孩，小聲喊道：

  “…………宋女士。”

  宋鬱華也握緊他的手回應他。

  小光頭腦海中突然一閃而過一道模糊不清的猜測，促使他下意識繼續道：

  “………現在的你非常棒，那你知道嗎？未來的你會更厲害。”

  宋鬱華點點頭：“………我知道。”

  宋柯樂一愣。

  不等他細想，天邊互相靠近的兩道光亮已經越靠越近。

  宋柯樂避無可避地抬頭仰望。

  宛如裂縫的光亮正慢慢融合。

  …………是融合的時光，是順流的沙漏，是未知的記憶，是跳躍的星河。

  小光頭看著看著，喃喃道：“………宋女士，你真的知道嗎？”

  一問出口，小光頭瞬間一個激靈。

  他連忙把視線從天邊移開，看向眼前這張年輕的臉龐，麵上閃過一絲無措：“………你知不知道？”

  宋鬱華靜靜望著他。

  看她不說話，清朗的少年聲中染上一絲急切：“你知不知道？”

  剛問出口，宋柯樂下意識看向四周，熟悉的建築，熟悉的小路。

  再轉頭，他猛地一怔。

  明明…………明明是他親手化出來的二十年後的宋女士，卻奇異地落定在年輕的軀殼上。

  小光頭張了張嘴，怔怔中眼中頓時湧上淚意。

  宋鬱華緩緩點頭，伸手摸摸他被幾絲雨飄濕漉的圓腦袋。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可這一次等到回答的小光頭卻立刻脫離怔愣，大滴大滴的眼淚瞬間從眼眶裏滾出來。

  他不停地搖頭：“不知道！你不知道！”

  你喝醉的時候我跟你說，哪怕回去之後你還是冷冰冰的媽媽也不要緊。

  現在不一樣了，我不要冷冰冰的媽媽，我就要你這樣的媽媽！

  我不要記得年輕時候這樣的你，我要這樣的你！

  鋪天蓋地的委屈湧上來。

  宋柯樂不敢看天上，更不敢看前路，急得直跺腳：“你根本就不知道！”

  我不想回去了，我不要回去了！我害怕，媽媽！

  宋鬱華搖頭，音色淡然卻有力：“我真的知道。”

  話落，小光頭哭音瞬間一僵。

  天邊亮光將將融合。

  宋鬱華神色平靜，彎下腰拿起他剛來時換上的深色書包，留下縮小版的可樂，把手上縮小版的她和柯緣兩個黏土娃娃裝了進去。

  看了一眼天色，把書包裏漂亮的雨傘取出來撐開遞給他。

  宋柯樂僵在原地，讓背書包就背書包，讓撐傘就撐傘。

  宋鬱華摸著他圓溜溜的腦袋，擦掉他濕了滿臉的眼淚。

  在天邊一道最明亮的光融合的霎那，傾身朝他腦門上親了一下。

  輕聲道：“別怕，大膽往前走。”

  “………大寶貝，我等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