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西看著娘親飛遠，仰頭拍拍沉默的親爹一言難盡地歎氣。

  “爹爹，前腳才剛跟娘親碰麵，後腳我們又成了留守父女。”

  原風吟：……

  “但是西西比你好多了，我已經是娘親的女兒了，你連話都說不了，還得照顧裏邊那個小病秧子。”

  原西遺憾地搖搖頭。

  慘。

  真慘。

  原風吟緩緩看過去。

  嚇得原西連忙熟練抱頭：“爹爹別打！西西有辦法！”

  原風吟眼神一停：“什麽辦法？”

  怕裏邊小病秧子醒過來，原西一路把親爹拽到院子外邊。

  父女倆往門口一蹲，埋頭商量。

  “你沒聽娘親剛剛說嗎？真相大白之前，懶得聽你說話。”

  原風吟沉下氣：“……倒也不用你重複第二遍。”

  原西無奈：“爹爹，怎麽一遇到娘親的事情，你就變得像個傻狗。”

  原風吟：“你！”

  嚇得小姑娘又抱頭，趕緊一口氣說完：“哎呀，既然真相大白之前娘親不想跟你說話，那你就讓真相趕緊大白啊！”

  “以前咱們江湖裏滿頭亂竄，到各個名門正派打探消息，不就是為了確定是哪個老東西害了外祖全門嗎！”

  “現在都確定是天玄門那個老東西，那你就趕緊上啊！有證據你就上證據，沒有證據你就製造證據！咱們是魔教，你是個魔教教主，我是個魔教妖女，有什麽幹不了啊！”

  原西恨鐵不成鋼：“搗亂這種事情你都看我幹了十來年了，還學不會嗎！”

  原風吟緩緩抬眼，看向眼前這個激憤的閨女。

  原西被看得一顫，話頭直接一頓：“……你……你幹嘛這麽看著我啊。”

  原風吟搖搖頭，揉了揉閨女腦袋：“倒是頭一回覺著你闖了十年的禍也是樁好事。”

  小姑娘高興了，可剛笑兩聲，又立馬收了笑，神色一瞬嚴肅：“可是爹爹，有一件事西西得提醒你。”

  眼看著閨女說了幾句人話，原風吟暫時放鬆了警惕，沉吟片刻，點點頭：“你說。”

  原西換上一臉憂心：“爹爹，那老東西可是跟娘有婚約在前，幾十年的情誼在後，你不過就是跟娘生了兩個孩子，娘還恨了你整整十五年，若不能一擊中的，你可千萬要沉住氣。”

  原風吟：……

  當即忍不住戳了戳閨女的腦門：“什麽叫不過就是生了兩個孩子，你以為把你跟你哥生出來跟路上撿塊石頭似的這麽容易？”

  原西疑惑：“……有多不容易？”

  原風吟：………

  原風吟移過眼：“……

  深吸一口氣：“閉嘴吧你！”

  眼看親爹一副將將氣急敗壞的模樣，原西眨巴眨巴眼，想到什麽當即大驚：！

  “不會吧爹爹，十五年過去了，你還介意娘親跟那老東西的婚約啊！”

  原風吟：…………

  猛地起身，想了想還是忍住了沒踹過去，直接走人。

  走了兩步又轉回來，氣道：

  “你這一天天都在瞎琢磨什麽東西！那孩子什麽底細你察探清楚了？身上幾口鍋刷幹淨了？沒事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還來管你爹我的閑事！”

  “再說了，憑樣貌，不過十五年，你爹我還是風華正茂，那老東西跟吃了催老丹長得跟個反派似的，我介意什麽？！”

  這回說完直截了當走人。

  原西蹲在原地，眼神複雜：“………還說你不介意。”

  ……

  距離天玄門三裏地之外的一處隱洞，宋鬱華看向藏在深處，叢草遮掩的十一具屍身。

  無一不是心脈全斷，死狀慘烈。

  宋鬱華重新審視這一條小路，推開腳下幾處塵土覆蓋的痕跡，有隱隱的血跡。

  尹瑞雪這人性子急躁，做事顧頭不顧尾，做完惡嚇得心惶，能拖到無人處已經算周全。

  絕做不出這妥善收尾的行徑。

  隻能是尹東來跟著來過了。

  【999】翻出光屏一看：來過了，從您那兒出來後就過來藏這些屍體了。

  宋鬱華點點頭，是該來。

  在我這裏碰了一鼻子灰，原本應該馬不停蹄到閨女她爹那兒臥底的計策落了空，所有希望就放在了這幾個死狀慘烈的弟子，和所謂當年碧落山莊滅門慘案上。

  是得把人好好藏起來，以便到時裝模做樣，有個討伐的正經名頭。

  宋鬱華把手中近十張招式圖取出一半往草叢深處一放，轉身一躍，又飛往天玄門。

  茅屋一側的廚房，懶了三十餘年，潔癖了三十餘年的明教教主難得熬了一鍋粥。

  想起剛剛閨女那一通胡攪蠻纏，原風吟拿過架子上那沾血的秘籍。

  細細摩挲前麵那幾頁，沉默片刻，走進隔間，看了眼還在昏睡的少年，探過脈絡。

  看著這孩子昏睡中也難掩虛弱的模樣，不知怎的，心裏突然不大舒服。

  又再敲敲蹲在木桶前也睡著的閨女。

  “你過來。”

  原西睡眼惺忪，揉揉眼睛伸手。

  原風吟直接轉身往前走：“今天你太煩了，不想抱你。”

  原西：………

  父女倆走到廚房，原風吟拍了把閨女：“兩件事。”

  “頭一件。”

  原風吟指了指灶上的一鍋粥：“一會兒他醒了記得喂他喝粥。”

  原西猛地睜眼：！

  原風吟繼續：“第二件，一會兒往教中發個密令。”

  “通知教眾，以尋找玄法秘籍為由派出護法一隊前往天玄門，聲勢鬧得大些。”

  原西瞪大眼：？！

  “你要收拾老東西啦！”

  原風吟轉身：“我在屋前設了機關，你娘若是到了記得出去迎她。”

  原西：！

  “你要去給老東西挖坑啦！”

  原風吟看向手中的秘籍，撕下前兩頁，在閨女興奮的目光中一躍，。

  原西笑嘻嘻地目送。

  看方向，是天玄門！

  行吧！那就她照顧小病秧子吧！

  深夜，宋鬱華立在一方屋頂。

  十年來尹東來對她兒子的偏愛教中人人皆知，給這位小弟子安排了靠近山脈的好位置，其餘弟子則是雙人一間，連親兒子都不例外。

  十一弟子喪生，尹瑞雪這間屋子今夜隻他一人居住。

  白日裏被她劍風所傷，又接連處理十一具屍體，這會兒已經睡下。

  宋鬱華掀開一片瓦，拿出幾張招式圖，裹挾內力往另一張空床台櫃一角扔去。

  內力敲擊之下，“咚”的一聲，順帶碎了一隻空茶杯。

  嚇得床上睡得正死的尹瑞雪瞬間驚醒，連忙起身，往聲源處看去。

  宋鬱華收回目光，備好剩下幾頁，一路朝尹東來屋子飛去。

  可正飛到遠處落腳，眼神一定，頓時一愣。

  愣了兩秒，忍不住失笑。

  正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飛躍至北鬥星下，同她剛剛那樣，掀開一方瓦片，以渾厚的內力擲下。

  這回開竅這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