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生淮南則為桔，生於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同樣一件事物，由於環境的不同，其結果可能有很大的差異，對不同的事物要因地製宜，不能照搬照套。”

  “你的意思是說，我的管理理念從一開始就錯了。”

  舒慶軒不想打擊女兒的積極性，斟詞酌句地說，“管理企業，應該專心致誌，心無旁鶩，為企業發展營造良好的外部環境。你心裏裝著仇恨，有太多的雜念……有些事用力過猛，焉能不敗。”

  舒雅對父親的點評是認可的，如果她不是一心想要打壓周雪兒，哪兒來的那麽多破事。可是，鏟產不除根，任由周雪兒發展下去，後患無窮啊。

  她昂頭說，“爸，你不是一向說，辦法總比問題多嗎。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想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舒慶軒愛憐地看著女兒，“別逞強了，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回去陪陪蕭天霖，那裏才是你的主戰場。”

  舒慶軒驚覺自己失言，家是港灣，絕不是戰場。女兒和女婿的相處變成另一場戰鬥，女兒的人生豈不是毀了。

  舒雅一想到要麵對蕭天霖就頭疼，“爸，我真想不想麵對蕭天霖那張冰冷的臉。我傾盡了全力，他不光不回應，還把自己完全封閉起來，我已經不知道如何跟他相處了。”

  女兒把他當成人生導師了，可小兒女之間的事，讓舒慶軒這麽一個大男人如何跟女兒講。他不是愛情專家，連自己的感情都沒經營好，哪有資格指點女兒。

  他沉呤了一下說，“婚姻和愛情這個問題，人類幾千年都沒弄出個正確答案，我不是愛情專家，哪說得明白。實在不行，跟他父親商量一下，把他送到國外治療吧。你跟他一塊出去，權當是補蜜月了。”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出國後，兩個人單獨相處，也許慢慢就能培養出感情了。先婚後愛的成功案例比比皆是，憑自己的聰明，肯定能成。

  舒雅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我應該如何向天霖解釋我這幾天的去向呢。我記得我走的時候天霖問過我，我當時不知道怎麽回答，所以什麽都沒說。”

  舒慶軒想了想說，“你自己看著辦吧，實在不行，就如實說好了。撒謊是個很麻煩的事情，我討厭撒謊。除了周雪兒，其他事，你可以試著慢慢告訴他。”

  蕭天霖的生活和工作，無處沒有周雪兒的存在，要避開周雪兒告訴他實情，完全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舒雅沒有再爭辨，隻默默地點了下頭。

  回到省城，舒雅走進家門，蕭天霖依然坐在那個位置上，手裏捧著一本書，仿佛她走後的這些天，他連姿勢都沒改變過。

  見舒雅進來，他也隻是淡淡地說，“回來啦！”

  蕭天霖沒有追究她這些天的去向，舒雅心裏鬆了一口氣，旋及又氣憤起來。

  她一路上醞釀了一肚子話，此刻腦子裏卻隻剩下了憤怒。

  “蕭天霖，我們是夫妻，跟我說話，你用得著這麽惜字如金嗎？”

  蕭天霖淡淡地說，“你也知道我們是夫妻，可你出門的時候連去向都不願意告訴我。對我的過去也是諱莫如深，連我們當初是如何相識的都不肯告訴我，你認為我跟你能談論什麽。”

  兩人的相識完全是戲劇性，但舒雅現在回憶起來，還是感到了一絲甜蜜，她的唇邊到現在似乎還殘存著蕭天霖溫柔的唇印。雖然當時蕭天霖是為了救她，但這似乎是他們之間最親密的接觸了。

  就那麽一吻，鬼使神差之間，她就不可救藥地愛上了這個男人。

  閨密蓓蓓說她是愛上了蕭天霖那張好看的皮囊，她不完全同意，蕭天霖的商業才華在年輕一輩中幾乎無人能敵。在他身上，完全能看到父親年輕時的影子。

  這個小冤家，他對自己這麽冷漠，可自己這口氣就是爭不過來。氣過、惱過之後，心裏還是放不下他。

  她想了想，還是沒有告訴蕭天霖自己這些天的去向，隻簡單地說，“我在公交車上犯了病，你救了我，我們就認識，而且相愛了。”

  蕭天霖平靜地說，“舒雅，你抱怨我跟你說話惜字如金，你跟我說話不也是怎麽簡單怎麽來嗎？”

  舒雅曾經考慮過編一套完整的愛情故事告訴蕭天霖，但一個謊言需要用一百個謊言去圓的道理她懂。蕭天霖雖然失憶，他的智力並沒有受到影響。如果被他發現破綻，如何自圓其說？

  因此，這麽長時間過去，她竟沒有想好一套怎樣的措詞能夠完美地騙過蕭天霖，讓他相信，他們是經過漫長的馬拉鬆戀愛才步入婚姻殿堂的。

  好在蕭天霖並不糾纏這些細節，這事也就擱置了。

  她搜腸刮肚地想要尋找跟蕭天霖的共同話題，看到桌子上的書，她眼前頓時一亮。她也喜歡看書，對許多文學作品也有許多獨到的見解。

  隻是，她瞥了一眼書名，就立即泄了氣。

  這是托爾斯泰的名著《戰爭與和平》，舒雅翻過幾次，卻被書中冗長的人名嚇退了。她喜歡看書，但更喜歡看話題沒那麽沉重的言情小說。這樣的宏篇巨著，她實在沒有性子。

  討論書不行，她隻好換個話題，“跟你爸商量一下，要不，我陪你去國外治療吧。國外的醫學水平發達，說不定，能有辦法治療你的失憶症呢。”

  蕭天霖對此似乎並不感興趣，“你連我的養父母是誰，住在哪裏都不肯告訴我，我長期生活在一個陌生的環境，如何恢複記憶。”

  舒雅忍氣說，“你養父母的事不能怪我，是你爸不讓告訴你的。”

  “為什麽？”

  舒雅想了想說，“你爸就你一個兒子，也許是他不想讓別人搶走你吧。”

  蕭天霖搖頭，“爸這麽做，未免自私。我的養父母把我養大，我卻不能盡孝，豈不顯得我忘恩負義。你和爸這些日子都不在家，我一個人住在這空蕩蕩的房子裏，感覺自己都快成廢物了。”

  舒雅吃了一驚，“你說什麽，爸出差這麽長時間還沒回來？”

  蕭天霖苦笑，“倒是回來過幾次，不過，每次都是匆匆忙忙，進來坐幾分鍾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