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氏實力強大，在省內的影響不小，得罪了舒氏，大河往後的日子肯定難過。但得罪了周雪兒，日子馬上就不好過。周雪兒正是算準了自己不敢跟她打價格戰，才會有恃無恐，公開威脅自己。

  夏建華以前還嘲笑楚嘯天連自己的女兒都鬥不過，現在跟周雪兒才鬥一個回合就領會了這丫頭的厲害之處。

  他擦了下額角涔涔流出的汗水，狠狽地說，“周總，楚廠長殫精竭慮才創下大河這一片良好的局麵，不能毀在我們手裏。我向你保證，在沒有取得你同意的情況下，絕對不會跟玉龍建築公司進行任何形式的合作。”

  周雪兒把桌子上的協議收起來放進提包裏，笑呤呤地說，“我就知道夏廠長是個痛快人，咱們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跟高原離開大河磚廠，周雪兒才發現，自己渾身幾乎虛脫了。

  高原見勢不妙，忙伸手扶住她，“剛才跟夏廠長交鋒的時候還那麽厲害，怎麽一下子就不行了？”

  周雪兒臉色蒼白，“其實，我心裏挺緊張的。萬一把夏廠長逼急了，真跟我們打起價格戰來，我們可就是腹背受敵了。”

  “所謂兵行險著，打的就是氣質。你在氣質上壓倒了夏廠長，他就隻能屈服了。”

  眨眼間，周雪兒已經緩過氣來，“隻要大河不發貨，我看舒雅拿什麽跟我鬥？”

  高原點頭，“你這一招釜底抽薪確實喝舒雅喝一壺的。”

  周雪兒冷冷地說，“就這點哪夠，我還得給她再加點佐料。”

  ……

  五月正是搶種搶收的季節，現在土地包產到戶，農村家家戶戶都忙著把地裏的麥子和油菜收回來，再把稻秧插下去。

  玉龍建築公司工地上的員工95%以上都是農民，所以，一到這個月，大夥都要忙著回地裏幹活。農民跟工人不同，他們骨子裏的小農意識使得他們習慣了那種自由散漫的生活，所謂的組織紀律性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咱約束，讓他們渾身不自在。

  蕭天霖的管理相對鬆散和人性化，不過挺對大夥脾氣的。既掙了錢，又不耽誤家裏的農活，兩全其美。

  王勇得了舒雅授意，竟在這個節骨眼上執行近乎嚴苛的管理製度，自然引起大家的不滿。

  蕭天霖突然拋棄了周雪兒，轉而跟舒雅結婚，大夥隻是覺得遺憾，並沒有覺得這事會跟自己扯上什麽關係。等到王勇宣布各種扣錢罰款的製度後，他們才發覺事情有些不妙。

  當改革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時候，他們才會感到肉痛。但所有人都是一盤散沙，都抱著隨大流的心態，冷眼觀望。

  夜幕降臨的時候，村裏有幾個人活動起來，開始一家一戶串門，等他們走完最後一家，已是後半夜了。

  王勇是舒家的一個遠房親戚，上山下鄉近十年，好容易熬到回城，街道卻一直沒有安排工作。無奈之下，隻得投靠舒家。

  舒氏集團暫時沒有地方安置，舒雅便讓他來玉龍建築公司當了副總經理。

  他也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知識青年，雖然激情被大西北的黃土高坡磨蝕殆盡，但到玉龍建築公司走馬上任，還是立即讓他激情澎湃起來。

  蕭天霖和舒雅都不在公司，他這個副總經理相當於是行使總經理的權利。雖然舒雅時不時會通過電話和電報對他發出指令，卻並不影響他在公司所有人麵前顯示出的那種優越感。

  昨天到大河磚廠碰了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他有些泄氣。但玉龍磚廠的磚已經停了，當務之急，是必須讓大河的磚進場，否則，工地上很快就掉料了。

  夏廠長說要上會討論，他並不著急。現在舒氏正如日中天，沒有人能拒絕跟舒氏的合作。

  他躇躊滿誌地踱著方步來到公司，準備喝上一杯釅釅的濃茶再到大河。

  不料，辦公室裏卻闖進一個人來，氣喘籲籲地說，“王總，不好了，我的工地上一個工人都沒來。”

  王勇定睛一看，原來是工程監理，他心裏有些吃驚，嘴上卻說，“公司不是有規章製度嗎，曠工一天，扣三天的錢，曠工三天，立即除名。”

  那位監理卻苦著臉說，“就是把工資都扣完了又有什麽用，沒有人來上工，會影響工程進度的。”

  正說著，辦公室裏又湧進來幾個工程監理，他們的情況都一樣，今天上班後，竟一個工人都沒來。

  王勇這才知道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倏地站起來，“昨天下工的時候，你們就沒發現有什麽異常？”

  有個工程監理不滿地說，“王總，現在正是農忙季節，公司這麽規定，大家早就議論紛紛。我估計他們是回家大戰紅五月去了。要不，等這個月農忙過去再執行公司製度吧。”

  “不行！”

  王勇斷然說，“既然已經宣布了，哪有朝令夕改的道理。你們想辦法通知他們，明天必須來上工，否則，重罰。”

  另一個工程監理說，“王總，我工地上的磚不多了，再不送來，可就掉料了。工人做的可是計件，到時候要是沒有磚，他們是要鬧事的。”

  王勇心煩意亂，怒氣衝衝地說，“我知道了，這事我馬上落實。”

  他心裏隱隱感到有些不妙，所有人同時罷工，恐怕並不是農忙那麽簡單。但他惦記著紅磚的事，趕緊騎自車車來到大河磚廠。

  廠長辦公室鐵將軍把門，廠辦主任笑容可掬地對他說，“夏廠長不在，出差去了。”

  王勇的腦子“嗡”地一聲炸了，“出差，他昨天怎麽沒說要出差？”

  王明陽的臉已經笑成了一朵花，“夏廠長也是臨時接到通知，到外地出差的。”

  “他什麽時候回來？”

  王明陽認真地說，“夏廠長沒說，我也不太清楚。”

  王勇急了，“昨天我來跟他談過合作的事情，他有沒有交待過什麽時候跟我們送磚。”

  王明陽一問三不知，“王總，這事我還真不太清楚。”

  夏建華不在，誰也不敢自作主張，給玉龍建築公司發貨，王勇知道大事不好，隻得铩羽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