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兒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舒雅說得沒錯，合同的條款對蕭天霖十分有利，而且，並沒有提出商業合作之外的非份要求。

  她不禁微微一笑，“有舒氏做你的後台，今後連陳凱都不敢再在你麵前放肆，你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你最好看完合同再高興不遲。”

  蕭天霖痛苦地說，“舒雅的條件是要你退出，就這一條，我就不能答應。”

  這份合同在任何人看來，都再正常不過了。隻有周雪兒才知道，這份合同意味著什麽。舒雅表現得這麽自信，甚至沒把她放在眼裏，就是篤定了蕭天霖不是傻子，權衡利弊之後，一定會選她而不會選自己。

  舒雅跟媚兒不一樣，她身後是龐大的舒氏集團，她父親的腳跺一跺，全省建築行業都要抖三抖。玉龍跟舒氏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尋滅亡。

  原以為早已緣定三生，沒想到竟會生出這麽多波折。自己的預知夢果然再一次應驗，既然不可避免，就隻能奮力一搏了。

  隻是，舒雅心思慎密，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算計之中，周雪兒隻略一想就不覺心驚。

  她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難，“你認為舒雅是在跟你商量嗎？你認為這份合同還有你討價還價的餘地嗎？說實話，除了這一條，這份合同還真說不上是霸王條款。”

  蕭天霖原以為周雪兒會反對，沒想到她居然會這麽說，不禁吃驚地看著她。

  “你的意思是說，我可以簽下這個合同？”

  “這麽好的條件，為什麽不簽？”周雪兒一瞬間已經打定了主意。

  “舒雅進場，我就可以專心做我的磚廠了。沒有建築公司抽磚廠的血，我的壓力也減輕了不少。”

  蕭天霖重新仔細看了一遍合同，“這倒也是，舒雅隻說要擔任玉龍建築公司的副總經理，要公司一半的股份，並沒有其他附加條件，是我想多了。”

  周雪兒心裏十分清楚，蕭天霖並沒有想多。隻要簽下這份合同，就是引狼入室，她根本沒有力量與之對抗。但要是不簽，不光影響到手下二百多號員工的生計，蕭楚兩家恐怕都沒有安生日子過了。

  蕭天霖之所以猶豫，不過是放不下跟自己的夫妻情份而已。

  她輕輕地說，“簽吧，等喘過這口氣，再想辦法。”

  蕭天霖讀懂了周雪兒眼中的無奈，什麽也沒說，隻輕輕地擁住了她。

  回到家後，周雪兒照例到廚房幫著母親做飯，蕭天霖坐到嶽父身邊，小心地說，

  “爸，我想跟你說個事。”

  楚嘯天現在每天上班都是一張報紙，一杯清茶打發日子，直覺無聊透頂，卻又無可奈何。因此，每天下班後跟女兒女婿呆在一起，便是他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候。

  他愛跟女婿談論《參考消息》上的一些國際國內大事，也喜歡給女兒女婿出謀劃策，說到高興處，他便十分欣慰，他覺得，自己的存在還是有價值的。

  周雪兒和蕭天霖奉行的原則都是報喜不報憂。為了給父親解悶，他們不時會提出一些小問題，虛心地向父親請教。建築公司出現這麽大的危機，他們卻不肯讓父母知道半分。

  這種事情連他們都解決不了，讓父母知道了，除了讓他們擔心，不會有任何意義。

  見女婿說話有些吞吞吐吐，楚嘯天的臉變得格外的和藹可親起來。

  “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麽困難了？有什麽事跟爸說，說不定爸能給你出個點子呢。”

  蕭天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嶽父，“省城舒氏集團決定注資我的建築公司。”

  舒氏集團的勢力楚嘯天當然清楚，他頓時十分高興，“這是好事啊，有舒氏的加入，你的建築公司就能做大做強了。”

  “他們要派一個副總經理過來，雪兒以後恐怕就不能再介入建築公司事務了。”

  “不介入就不介入吧，打什麽要緊。人家出了錢，派個人過來盯著並不算過份，再說了，總經理不還是你嗎。雪兒打理磚廠已經夠辛苦了，從建築公司脫身出來是好事，女孩子，太拚了身體吃不消。”

  蕭天霖的嘴唇動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他跟舒雅的恩怨糾葛。

  吃飯的時候，楚嘯天還對女兒說，“把建築公司的事務交出去，好好調理一下身體，該考慮小孩子的事情了。”

  周雪兒看了蕭天霖一眼，“孩子的事放一放再說吧，我們還年輕，不想這麽早就生孩子。”

  葉清秋也不讚成女兒很早就生孩子，“雪兒連二十歲都還不到，著什麽急？雪兒跟天霖好像還沒領證吧，等領了證再生不遲。”

  楚嘯天卻不以為然，“結婚證不過是個形式，他們早就是夫妻了，領不領證有什麽關係。農村人對這些不講究，很多夫妻生了一堆孩子沒扯結婚證，難道你說他們不是夫妻。”

  葉清秋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心裏不踏實。

  “現在國家確實有事實婚姻這種現象存在，但在法製健全的國家，結婚證仍然是唯一能證明夫妻關係合法的憑證。雪兒，天霖，你們滿了法定結婚年齡，還是抓緊時間把證領了吧。”

  蕭天霖點頭。“媽，你就放心吧，到時候我會跟雪兒去領證的。”

  母親突然提起結婚證的事，周雪兒隱隱有一種擔憂，難道，母親也感覺到了什麽？

  屋子裏的空氣突然變得有些壓抑，所有人都不再說話，屋子裏隻聽得見碗筷輕微碰撞的聲音。

  吃完飯，周雪兒到廚房收拾好出來，蕭天霖便提議。

  “雪兒，我們出去走走吧。”

  葉清秋現在身體好了，極力讚成飯後出去散步。

  她笑著說，“你們小兩口先走，我跟你爸隨後就出去。”

  夜幕早已降臨，清冷的路燈把人的身影拉得老長。

  周雪兒想起那個可怕的預知夢，心時感到一陣悲涼。想到以後跟蕭天霖一起出來散步的機會已經不多了，心裏不禁有些惆悵。

  蕭天霖發現了周雪兒的情緒有些低落，輕輕握住她的手說，

  “雪兒，如果可能，我願意跟你一起退隱山林，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田園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