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娥咬牙切齒地指著周鐵柱說，“你現在給我一句痛快話，錢到底給不給，不給，我就跟你爹挨家挨戶說，你有錢不給，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見死不救。以後，看你還有啥臉在村裏混下去。”

  ??母親在逼父親出去借錢的時候，周鐵柱就想到了母親的意圖。現在母親真說出來，他頓時氣得臉色鐵青。

  ??“娘，其實，我還真不怕你出去臊我的臉，我隻是不想我爹了一把年紀了，還出去向人低頭。錢我可以給你，你要護著媚兒，我也不攔著。但你這麽做，是害了媚兒，你知道嗎？”

  ??朱玉娥卻厲聲說，“要給錢就痛快點，哪來的這麽多廢話。”

  ??周鐵柱覺得，這錢出得窩囊極了，但娘的性格他太了解了，根本不可理喻。他想了想，終是沒輒，隻得泄氣地對柳葉兒說，

  ??“別說了，回屋拿錢吧。”

  ??柳葉兒順從地進屋打開箱子，拿出200塊錢遞給他，眼淚卻刷地流了下來。

  ??“鐵柱，你可想清楚了，這個頭一開，咱們往後就再也沒有安生日子了。娟子馬上就要生了，哪一樣不得花錢。你二弟在家閑著不做事，一分錢不掙。娟子生產的時候咋辦，到頭來，娘再這麽逼我們，我們哪來的這麽多錢補貼他們？媚兒的身份被揭穿，婆家又不管她，出院後肯定回咱家。家裏一堆好吃懶做的人，你爹娘養不起，難不成，都讓我們養起來嗎？”

  ??周鐵柱煩燥地說，“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我現在不是沒辦法嗎？我總不能真讓我爹厚著老臉到別人家借錢吧。”

  ??枊葉兒想想就絕望，“你們家這個窮坑，我們兩口子就累死，也填不滿啊。”

  ??周鐵柱安慰她，“葉兒，我答應過，不會讓你跟著我受苦，我說話算數。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你就放心吧。”

  ??柳葉兒眼淚汪汪地看著丈夫，“鐵柱，你可不能騙我。”

  ??周鐵柱摟住她，“你知道我不會騙人，更不要說騙你了。”

  ??朱玉娥順利地替媚兒交上住院費，便心疼起醫院每天的開銷來。

  ??媚兒的身體已無大妨，隻是需要調理，再在醫院住下去的意義不大，朱玉娥便找到醫生，要求辦出院手續。

  ??媚兒這種情況，若是經濟條件允許，肯定要在醫院再住幾天。可現在連前期住院費用都交得如此吃力，醫生大筆一揮，便痛快地答應讓媚兒出院。

  ??就這樣，媚兒又回到了周家村，那個生她，養她的地方。

  ??……

  ??楚嘯天思慮再三，主動找到周廷才：“周縣長，我要辭職。”

  ??周廷才吃驚地看著他，“說出你的理由。”

  ??楚嘯天雖然表現得十分沉穩，但他內心的喜悅還是溢於言表。

  ??“我剛知道，周雪兒是我的親生女兒。女兒是玉龍磚廠的老板，我再坐在大河磚廠這個位子上，恐怕會引人非議，還是我主動辭職吧，免得被動。”

  ??周廷才這一下吃驚不小，“會有這種事情？你不是早找到女兒了嗎，怎麽周雪兒又成了你女兒？”

  ??“這事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我再仔細向你匯報。”

  ??周廷才嚴肅地說，“大河跟玉龍現在不是相安無事嗎，你沒有必要辭職。”

  ??“現在看起來風平浪靜，但以前就有不少流言蜚語，如果外界知道了我跟雪兒的關係，恐怕又生事端。我主動辭職，總比被動下台來得體麵些。”

  ??周廷才想想也有道理，“好吧，我接受你的辭職。等我考慮一下，再重新安排你的工作。”

  ??楚嘯天辭別了周縣長出來，隻覺天高雲淡，心裏說不出的暢快。

  ??回到醫院，他裝作漫不經心地說，“我已經向周縣長提出辭去大河廠長一職，現在又有機會好好陪你了。”

  ??葉清秋吃了一驚，“好好的，你幹嗎要辭職？”

  ??楚嘯天坐到她身邊，“如果魚和熊掌不能兼得，你會作何選擇？”

  ??葉清秋頃刻間就明白了丈夫的良苦用心，“我知道你的用意，不想讓人說閑話。這樣也好，咱們一家人能團聚，比什麽都強。”

  ??她的身體恢複得很快，這樣的奇跡，連醫生都感到驚訝。醫生今天查房的時候說了，再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如果她一開始就遇到周雪兒，她隻會說，女兒是媽媽的貼身小棉襖，有女兒真好。經過媚兒這一年來的折騰，兩相對比，她才深刻地體會出雪兒的好來。

  ??她笑著對楚嘯天說，“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沒什麽話好說。經曆了生死，我更看淡了名利。”

  ??楚嘯天握住她的手說，“我就知道，你會理解我的。”

  ??“經曆了這麽多，還有什麽看不開的。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真傻，以我們倆人的基因，怎麽會生出媚兒這麽個嬌橫跋扈，任性妄為的女兒呢？雪兒這樣的女孩子，才是我女兒呀。”

  ??楚嘯天哂笑，“你這叫過後方知，當時你為什麽不說。”

  ??葉清秋感喟，“人心險惡，誰能想到，有人會拿一個假女兒來騙我們呢。”

  ??“老天待我們還算不薄，讓我們一家人終於團聚。清秋，你不知道，你在急救室搶救的時候，我有多害怕。”

  ??葉清秋鼻子一酸，“你不說我也知道，我們相濡以沫過了這麽多年，彼此已經是對方身體的一部份。換了是我，我也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的。”

  ??楚嘯天握住她的手說，“好在一切都過去了，我們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以前我還擔心雪兒是替嫁，怕她過得不幸福，可現在看來，她跟天霖倒是一對璧人。”

  ??“蕭天霖這孩子是真的不錯，人品好，踏實肯幹，當時在大河的時候，我就對他特別欣賞。”

  ??葉清秋埋怨，“你早看出雪兒像我年輕時候，為什麽不告訴我？”

  ??為什麽不告訴葉清秋，楚嘯天到現在也說不清楚，他低聲說，“也許是命中注定，我們該有一劫吧。好在一切都不算太晚，事情的真相終於浮出水麵。”

  ??兩天後，葉清秋出院了。

  ??家裏這麽多天沒住人，家俱上、地上都落滿了浮塵。葉清秋挽起袖子就要打掃衛生，被楚嘯天攔住了。

  ??“你現在還是病人呢，這些活還是讓我來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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