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兒跟女兒一般大，現在卻把一個磚廠管理得井井有條，自已女兒卻還要父母煩心。兩個女孩子在同一個屋簷下長大，女兒怎麽就沒有學到一丁點雪兒的好呢？

  ??上次女兒冒冒失失地跑去玉龍磚廠搞破壞，幸好沒釀成大禍，否則，連改變自已命運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現在一想起這個女兒就頭痛，索性不想了。

  ??“以後，咱們做好飯就吃，她要是趕不上飯點就餓著，你也不必特意給她留飯。”

  ??葉清秋沒有分辨，隻輕聲說，“那，咱們就吃飯吧。”

  ??吃過晚飯，兩人跟平常一樣，出去散步。兩人轉了一圈回來，女兒仍不見人影。

  ??葉清秋終是不放心，對丈夫說，“女兒身體剛好些，到現在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事了？”

  ??楚嘯天也有些擔心，女兒身上沒錢，會去哪裏呢？

  ??他這個時候才發現，對女兒的了解實在太少了。他甚至不知道女兒在城裏有哪些同學，平時愛在什麽地方玩。

  ??女兒快十九歲了，卻跟個小孩子一樣，不時就玩失蹤，這令他十分惱火，有一種想要罵人的衝動。

  ??妻子哀怨的目光讓他的心又軟了下來，在多病的妻子麵前，強硬的話便說不出口。擔心女兒又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想了想，還是忍氣出門尋找。

  ??自行車被女兒掉進了玉龍河裏，沒有任何交通工具，他隻得步行。

  ??他找到女兒以前的老師，拿到幾個跟女兒要好的學生地址，一家一家上門拜訪。

  ??但他失望了，女兒放假回來，並沒有跟這些人聯係過。沒有人知道，媚兒現在會在什麽地方。

  ??他拖著沉重的步子，把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可媚兒似乎在這個城市蒸發了一般，連影子都沒有。

  ??夜深了，他放棄了尋找，決定回家。

  ??路上他還抱著一絲僥幸，也許女兒已經回家睡下了。

  ??他終於還是失望了，清冷的燈光下，妻子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沙發上，女兒並沒有回來。

  ??他疲憊地對妻子說，“別等了，睡吧，這個女兒就是來討債的。”

  ??葉清秋無力地流下了眼淚，“媚兒這個年紀，正是青春叛逆的時候。她要是行差踏錯一步，這一生就毀了呀。”

  ??楚嘯天強忍的怒氣終於暴發出來，“你擔心她，她有擔心過你嗎？你不要總是以為自已對女兒虧欠，就一直無條件地滿足她。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不是愛她，是在害她。”

  ??說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他發過誓，要給葉清秋最好的生活，疼她，愛她，照顧她一輩子的。他怎麽能對她發火呢？女兒變成這個樣子，他也有責任。他不是也擔心女兒誤入歧途嗎？

  ??他歉意地說，“對不起，我這是找不到女兒，心裏急的。”

  ??葉清秋淚眼盈盈，“嘯天，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要是我的身體沒這麽不爭氣，你就不會這麽辛苦了。”

  ??楚嘯天歎息，“周雪兒跟媚兒一般大，成長的環境又一樣，兩人的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周雪兒把一家磚廠打理得有聲有色，媚兒卻還在鬧叛逆？”

  ??葉清秋抽泣起來，“別人家孩子再好，也是人家的。自已的孩子再不爭氣，也是親生的。誰叫我們當年生下她，卻又把她扔十八年沒管她呢。”

  ??楚嘯天徹底失去了耐心，“媚兒就是抓住你的這種心理，所以才會如此任性妄為。這個女兒我管不了，也不想再管了。她真要學壞，我們也攔不了。未來是她自已選擇的，就讓她自已承擔後果吧。”

  ??說完，他轉身回房間休息去了。他還跟唐林約好一起去找周縣長呢，為了這個不爭氣的女兒，誤了正事，那才是得不償失。

  ??葉清秋沒有跟進去，她坐在沙發上哀哀地慟哭，為女兒，也為自已。

  ??她跟丈夫結婚二十年，從沒紅過臉，沒想到為了女兒，丈夫竟對她發起了脾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終於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

  ??門開了，媚兒躡手躡腳地進來，見到葉清秋，不禁有些不安。

  ??“媽，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啊？”

  ??一股濃鬱的香水味撲鼻而來，葉清秋赫然發現，女兒的臉上竟塗著濃妝。

  ??她頓時嚇壞了，“今天晚上你幹什麽去了，為什麽化這麽濃的妝，還灑香水？”

  ??媚兒今天晚上豔壓全場，男人排著隊來找她跳舞，跳得她腳都快斷了。

  ??散場後，她匆匆換了衣服就回家。原以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回房間睡覺，沒想到葉清秋還在等她。

  ??她有些厭惡葉清秋的陰魂不散，一天到晚老纏著她，因此，不耐煩地說，

  ??“有什麽大驚小怪的，不過跟幾個朋友一起玩會兒。化妝怎麽啦，又不犯法。”

  ??葉清秋怕丈夫知道了生氣，趕緊壓低了聲音說，“還不快去洗幹淨，要是你爸知道了，不定會氣成什麽樣呢。”

  ??媚兒撅起了嘴，“我爸這人也真是，動不動就生氣。一天到晚板著個臉，跟誰欠了他米沒還似的。”

  ??葉清秋急了，“我的小姑奶奶，你快閉嘴吧，你爸今天晚上找了你一個晚上，回來氣得不行。”

  ??媚兒不以為然，“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不過出去跟幾個朋友玩玩，他找我幹什麽？”

  ??“你爸出來找你，還不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現在社會這麽複雜，要是遇到壞人怎麽辦？”

  ??媚兒最煩葉清秋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一見她又打開話匣子，趕緊說，“媽，我都累死了，能不能讓我清靜一會兒。”

  ??葉清秋在肚子裏早醞釀好了一肚子話，就等著女兒回來好好教育她。可一見到女兒一臉的疲憊，責備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

  ??女兒跟她說話的語氣她早習慣了，因此並不介意，還一迭聲說，“好好好，媽不嘮叨了，你洗洗睡吧。”

  ??母女倆在外間說話雖然十分小心，但還是斷斷續續地傳進了楚嘯天的耳朵裏。

  ??雖然身子已經疲累之極，但為女兒擔著心，又想著天亮了要去見周縣上，在床上輾轉反側，哪裏還有睡意。

  ??從妻女的對話中，他已經知道了大概，心裏不禁感到一陣悲哀，這個女兒，看來是真沒救了。

  ??葉清秋悄無聲息地進來，輕輕地上床。楚嘯天沒有作聲，隻裝睡著了。

  ??合上眼睛，他竟真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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