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霖斷然說，“你已經看出來了，我現在根本就無心學習，很多時候隻是迫於你和娘的壓力，在裝樣子。我已經想過了，過了年我就去學木匠，將來打家俱賺錢。你呢，就在家把長毛兔養起來。這樣，咱們家的日子不就有盼頭了嗎？”

  ??周雪兒卻知道，蕭天霖的才華絕不是一個木匠所能局限的。

  ??她堅決地說，“賺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有我呢。你現在的任務是專心複習，將來考大學。”

  ??蕭天霖有些氣惱，“萬一考不上呢，我了解過了，我們過去學習的課程跟現在有很大的區別，我根本就沒法跟上現在的課程。我是個男人，你是不是應該站在我的立場上替我想一想，我去上學，讓老婆賺錢養活，我還是人嗎？”

  ??這一夜，兩人第一次發生了劇烈的爭執，雙方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兩人還氣鼓鼓的。

  ??天空中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不能下地，李秀梅和陳美芳便拿了針線，在堂屋裏忙活。

  ??周雪兒走出來招呼朵兒，“朵朵過來，嬸嬸量一下你的尺寸，替你做新衣服好不好。”

  ??朵兒拍著小手高興起來，“太好了，我要有新衣服穿啦。”

  ??李秀梅有些不好意思，“雪兒，你嫁過來時間不長，還是新娘子呢。有了布料還是自已留著做衣服吧。別給孩子糟踐了。”

  ??周雪兒含笑說，“眼看快過年了，咱們大人穿不穿新衣服打什麽要緊。我昨天在供銷社看到一塊花布挺好看了，就扯了幾尺，原本就是準備給朵朵做衣服的。不過，我要是做得不好，你可別嫌棄。”

  ??“你真會做衣服？”

  ??“我奶奶做一手好針線，家裏人的衣服都是她親手做的。我從小跟著她，略學了些。但以前也不過是縫縫補補，真做衣服，還是第一次。”

  ??李秀梅點頭表示理解，“小孩子的衣服簡單，你手巧，應該能行，隻可惜了那塊好布料了。”

  ??陳美芳在一旁插話，“這衣服要拿到集市上請裁縫做，恐怕得花兩三毛錢吧。”

  ??言下之意，是勸周雪兒不要浪費了布料，花兩三毛錢請裁縫做呢。

  ??周雪兒隻裝不懂，“那我就試試了。”

  ??她昨天夜裏睡不著，已經在腦子裏把做衣服的流程過了幾遍，此刻做起來，壓根就不像是新手，倒像是個經驗豐富的老裁縫。

  ??她麻利地替朵兒量了尺寸，然後開始裁剪。

  ??集上的裁縫裁衣服都是前麵兩塊，後麵一塊。周雪兒卻不一樣，一塊好好的花布在她的剪刀下，竟變成了若幹小塊，看得李秀梅和陳美芳十分肉痛，就擔心那塊布料被她毀了。

  ??像變魔術似的，幾塊布料在周雪兒手裏竟很快就變成了一件漂亮的衣服。更令倆人意想不到的是，周雪兒竟做得一手好針線。針腳細密均勻，一針一線足見功夫。不仔細看，還以為是用縫紉機打出來的呢。

  ??小朵朵一直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衣服剛縫好，她就迫不及待地穿上了。

  ??李秀梅驚訝得合不攏嘴，這衣服也太好看了吧，簡直跟城裏孩子穿的一模一樣。小朵朵高興得在屋子裏直轉圈。

  ??李淑珍也驚呆了，“雪兒，想不到你還會做衣服。”

  ??周雪兒對自已的作品也感到十分滿意，卻謙遜地說，“娘，我這是拿朵朵練手呢。”

  ??李秀梅怕女兒把衣服弄髒了，一迭聲說，“離過年還早呢，要弄髒了過年就沒新衣服穿了。朵兒聽話，娘替你收起來，等過年的時候再穿。”

  ??朵兒卻一萬個舍不得，“娘，讓我再穿一會兒嘛。”

  ??姐姐有新衣服穿，果兒在一旁妒忌得小嘴翹得老高。

  ??陳美芳心裏也有些不平，朵兒穿著新衣服像個小公主，自已兒子一身土不拉嘰的褂子穿在身上，拱肩聳背，越發地顯得寒酸。

  ??她訕訕地說，“雪兒，想不到你還有這手藝。等我有了錢，到供銷社扯了布，你替我們家果兒也做一件。”

  ??周雪兒笑道：“二嫂，朵朵和果果都是我的親侄子侄女，我豈有厚此薄彼的道理。我早準備好了，讓果果過來，我替他量尺寸吧。”

  ??果兒一聽小嬸嬸要給自已做新衣服，不等娘吩咐，已經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小嬸嬸，我的新衣服也要跟姐姐的一樣好看。”

  ??“那是當然囉！”周雪兒一邊麻利地替果兒比著尺寸，一邊說，“不過，我們果果是小男子漢，新衣服肯定不能跟小女孩兒一樣，你說對不對？”

  ??果兒懂事地點頭，“對，男孩子的衣服跟女孩子是不一樣的。”

  ??掌燈時分，果兒的新衣服也做好了，兩個孩子穿著新衣服站在一家人麵前，像極了一對金童玉女，可愛極了。

  ??蕭天霖跟周雪兒打了一天的冷戰，現在見好好的兩截布竟穿在了兩個孩子身上，他再也憋不住了。

  ??“雪兒，這布料原本是替你做一套衣服的，現在給兩個孩子做了衣服，你怎麽辦？”

  ??周雪兒淡淡地說，“買布料的時候我計劃的就是兩個孩子的，你隻是粗心，沒注意而已。我看城裏的孩子都這樣穿，所以，拿朵朵和果果小試牛刀，現在看來還行。

  ??蕭天霖愕然，“你想幹什麽？”

  ??周雪兒沒有理會丈夫，轉身對婆婆說，“娘，咱們家還有多少布票，你全拿給我。”

  ??李淑珍一臉蒙逼，“前些年一個人一年隻有1尺8寸布票，這兩年漲了些，每人每年有三尺。咱們家這兩年的布票用的不多，都在箱子裏存著呢。你要有用，都拿去吧。”

  ??周雪兒拿了一遝布票回到房間，蕭天霖忝著臉過來問，“你拿這麽多布票做什麽？”

  ??周雪兒得意地一笑，“山人自有妙計，要是我能掙到錢，你是不是就能聽我的了。”

  ??繞了一圈，還是回到了原點，蕭天霖頓時有些泄氣，“好我的小姑奶奶，你放過我吧。現在一提到考大學，我就壓力山大。”

  ??這一晚，蕭天霖刻意溫存，周雪兒卻毫不鬆口。

  ??蕭天霖毫不氣餒，見周雪兒第二天一早收拾了要進城，他又屁顛屁顛地跟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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