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六十五章 她,來了
作者:水刃山      更新:2020-03-21 20:21      字數:2106
  最古怪還不是此物的外形,而是此盒竟然會動。毋須以雙手觸碰,也沒有外力,數個麵上的凸起浮雕過個半晌就會自行移轉,或縱或橫,宛如活物一般。

  李落曾在書中瞧過,以簧片絞緊機括,可以借著簧片所釋放的力道,驅動些木偶竹雀之類的小玩意。但他足足觀察了盒子一刻有餘,凸起浮雕一共變了三次,移轉幾乎是定速恒常,不像簧片力有盡時,而且也沒有機簧絞扭的聲響,極其安靜,仿佛榫接處懸在空中一般。

  “這,莫非是萬萬藏表?”

  漱知節低頭看了看,一臉茫然道:“萬萬藏表,那是何物?”

  李落輕咳一聲,掩去臉上的驚意,和聲說道:“一個精妙的機關,價值不菲,用此物盛放盲眼倒也相襯。不過他們可有說如何破解此物麽?”

  “有。”漱知節取出一物,是一塊四四方方的錦帛,上麵該是書寫此盒機關開啟之法。

  李落沉默數息,忽然問道:“如果盲眼就是玉觀音,此物能盛得下麽?”

  姑蘇小娘打量了幾眼,答道:“能。”

  “那便好。”李落忽地破顏一笑道,“漱先生還請裏邊歇息,天亮之後,我派人送你回去。”

  “這,草民的命是王爺救的,王爺若是需用此物,草民不才,願以此物相贈。”

  李落訝然問道:“盲眼貴重,你就這樣拱手送我?”

  漱知節灑然一笑道:“就算再貴重,如果草民死了,這件寶物早就易主了,還輪不到草民在這裏借花獻佛。”

  李落點了點頭,笑道:“漱家能有今日之勢,看來絕非僥幸。此物是你競得之物,便是你漱家之物,日後倘若我用得到,我自會遣人求借,至於借與不借,日後再說。南安,帶漱先生去裏屋歇息。”

  “屬下遵命,漱先生,這邊請。”

  漱知節收起木盒,恭敬一禮,隨潘南安去了屋中歇息。

  “靈雀姑娘,你們也進來歇歇吧,一夜辛苦,怕還來不及喝口茶水吧。”

  吉布楚和抿嘴一笑道:“你還在等人?”

  “哈哈,不錯,今晚夜長。”

  吉布楚和點了點頭,顧盼搖曳,閃身進了裏屋。一眾鬼麵人跟著吉布楚和和烏蘭巴日向裏走去。忽地,李落臉色微變,沉聲喝道:“呼察冬蟬!”

  人群中一個身形頗高的鬼麵人身子微微一顫,轉瞬便又穩了下來,隻是這小小一顫,又怎能逃得過李落的眼睛。吉布楚和回過身來,一臉竊笑的倚在屋門上瞧好戲。

  李落盯著一個帶著麵具的高挑人影,喝道:“誰讓你來的!?”

  人影悶不吭聲,一眾鬼猿抓耳撓腮,不知道李落在和誰說話。李落又叫了一聲,那人影就是裝傻充愣,隻當作沒有聽到,氣得李落接連呼氣。實則那人影也是方寸大亂,思緒萬千,便是一句壞了,被他瞧出來了,這下怎麽辦才好,都藏得這麽嚴實了,他怎麽還能瞧出來,眼睛有這麽賊麽。人影一邊誹謗著,一邊還有點莫名其妙的竊喜,隻覺甜甜暖暖,他終究還是記得我的。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敲門聲,李落定了定神,氣結喝道:“過會我再來問你!”說罷,強運冰心訣壓下心頭火氣,定睛瞧著院門處,這一次不知道來的是誰。

  橫疏影拉開院門,門外是一個女子,臉上帶著青銅麵具,一襲黑衣勁裝,身段窈窕,麵具下的一雙眼睛冷若冰霜,襯得她白刃似的鋒銳逼人,滿園鬼影卻依舊壓不住她那冰鋒般的冷冽,正是經年未見的楚影兒。

  楚影兒看了看院中諸人,似是皺了皺眉,讓開身子,露出擋在身後的一人。李落隻一看,整個人就似定住了,眼眶驟然模糊起來,癡癡的,一時忘記了說話,也忘記了身外的人和事,就連那人身後的李緣夕也沒有留意到。

  來人一臉病態的蒼白,麵頰卻有紅暈,下頷尖尖、皮膚細致,模樣自然十分端麗秀美。她腰如細柳,個頭不甚高,許久不見,或許還是不及庭院裏那株海棠吧,身段卻很是窈窕出挑,一身明黃單衫柳黃裙,裏外包得嚴實,儼然是書香門第的閨秀;領上圍了圈雪紗細縐領巾,竟連交襟處的一小片肌膚鎖骨也不露,但巾上支起鵝頸似的半截雪項,細直挺秀,骨肉勻停,行走間約束裙腰的係帶長長曳地,當真是坐牽纖草、行掃落花,說不出的優雅好看。

  她終於還是來了。

  院子裏一陣寂靜,落針可聞,李落神遊物外,熟知李落心性之人,諸如呼察冬蟬都已察覺出來,今夜那個仗劍笑天下的定天王,心亂了。

  吉布楚和直起身子,一雙美目目不轉睛的看著庭前那個如弱柳扶風的女子,就連呼察冬蟬也已顧不得藏匿行跡,踮起腳尖張望著,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人足以讓李落亂了心緒。

  女子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三分嬌羞,三分責備,三分憐惜,唯有一分傷心被她小心翼翼的遮掩了起來,朱唇輕啟,柔聲說道:“王爺,你回來了。”

  李落一滯,猛地咳嗽起來,邊咳邊笑道:“這夏至的日子,怎地夜裏的風還有些寒,楊姑娘,你身子弱,怎麽來這裏了?”

  好蹩腳的借口,吉布楚和撇了撇嘴,甚是揶揄。

  “今夜卓城風雲際會,我睡不著,就央了楚姑娘和緣夕姐姐帶我過來瞧瞧,王爺是嫌我們添亂了嗎?”楊柳煙溫文爾雅,言辭卻是咄咄逼人,外柔內剛,一如往昔。

  李落哈哈一笑,掩去眼中異色,道:“怎麽會,楊姑娘蕙質蘭心,剛巧要借楊姑娘慧心一用,何來添亂一說。”

  “那就好。”楊柳煙低垂著玉首,拉了拉衣領,紅暈散去,清冷乍現,便是那個代父執掌樞密院的蓋世英雌。

  院子裏又沒有人說話了,氣氛著實尷尬,李落隻覺掌心處鑽心的疼,忍不住輕輕悶哼一聲,院中幾人驟然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