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 回光返照
作者:水刃山      更新:2020-03-21 20:21      字數:2124
  還請告訴樂今,司遊倦沒有丟她的臉。”

  李落應著,想說定能救司遊倦一命,隻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司遊倦動了動幾近僵硬的身子,笑道:“王爺,別白費力氣了,留些內力日後替我報仇吧。”

  “遊倦兄……”

  忽地,司遊倦反手抓住李落手臂,壓低聲音道:“王爺,附耳過來,我有話告訴你。”

  李落一怔,連忙湊到司遊倦身前,司遊倦傳音說道:“當心房千千,我問過她是怎麽遇見鮫人的,她隻字未提,我怕其中有詐,王爺千萬小心。”

  李落心中一痛,應了一聲好。

  司遊倦哈哈一笑,道:“時也命也,我死後還請王爺將我的屍身拋到海中,扶琮男兒,生於海,死於海,那是我的歸宿。”說完之後,司遊倦聲息絕斷,安靜的躺在李落懷中,再也沒有醒來。

  李落呆呆的看著司遊倦,方才司遊倦的回光返照仿佛一把帶刺的刀,不住的勾劃在李落心頭。司遊倦的身子冷的很快,幾乎就在眨眼間僵硬在李落臂彎之中。李落呆呆的看著,宋無缺紅著眼走了過來,身軀微顫,惱了,恨了,卻也救不下司遊倦一命。一旁持劍女子氣若遊絲,依舊嘲笑著李落和宋無缺的無知。

  “王爺……”

  “找不到解藥啊。”房千千焦急的喊道,眼眶泛紅,雖說一路上和司遊倦吵吵鬧鬧,但此刻也是悲傷不已。

  “不用找了。”李落輕聲說道,低頭看了一眼司遊倦,嘴角微微一顫,平聲接道,“將她們挫骨揚灰,祭遊倦兄在天之靈。”

  “王爺,今日之事我天南宋家必不會袖手旁觀。”宋無缺一字一句的恨聲說道。

  李落笑了笑,道:“好啊,那就和宋公子賭上一局,且看日後誰先取了他的項上人頭。”

  “好,一言為定!”

  “算我一個。”房千千撇著嘴,忍著哭,脆聲接道。

  李落緩緩放下司遊倦的屍身,長身而起,徐聞達噤若寒蟬,心頭狂跳,不敢出聲。

  “徐大人。”

  “下官在。”徐聞達忙不倏誠惶誠恐的應道。

  “這裏的事交給你了,楊家受了無妄之災,不必追責,問清緣由便可,至於杜府中人,若是被人欺瞞,秉公處置就好,不可遷怒。”說罷,李落看了一眼麵如死灰的範進之,平靜接道,“摘了他的烏紗,依大甘律法懲處。”

  “下官遵命。”徐聞達恭敬領命,心中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這條命終於保住了,至於範進之,此際哪裏還有工夫管他的死活。

  “王爺,節哀。”

  李落輕輕頷首,道了一聲謝,轉身向街角盡處走去。

  “哎,你去哪裏呀?”房千千叫了一聲,正要上前,卻被宋無缺攔了下來。宋無缺微微搖頭,示意房千千莫要打擾李落。

  李落沒有回頭,揮了揮手,說道:“倦了,出去走走,你們不必管我。”

  房千千低聲嘟囔道:“可是那人還沒抓到,他一個人會有危險的。”

  “放心吧,倘若再遇見那人,死的一定是他。”宋無缺篤定的答道,目光落在李落孤寂蕭索的背影上,久久沒有收回來。

  盤雁鎮外。

  月兒掛上枝頭,細碎的月光在海麵上遊來遊去,像是打碎了的星辰,漫不經心的散落進了大海之中。

  李落枯坐在一塊大石上,靜靜的看著神秘悠遠的大海,司遊倦的屍身此刻不知道被海水帶去了哪裏,或許也該替司遊倦點上一艘引魂船。

  一滴水珠,凝了很久很久,久到它忘記了自己從何而來,又因何而成,隻知道自己將要往哪裏去。水滴凝望著身下,身下是一張棋盤,一束光,尺許方圓,從頭頂的高處透了進來,不偏不倚的照在了棋盤上。棋盤分左右,棋子黑白分明,瞧得真真切切,不過持棋的人卻躲在暗處,朦朦朧朧,難辨真容。

  棋盤上犬牙交錯的布滿了數十棋子,看上去勢均力敵的模樣。黑白二子久久未動,沒有持棋的人落子,也沒有人應子,若不是那滴水珠漸漸變大了些,讓人幾疑這是石刻玉雕的景致。

  忽地,水滴耐不住寂寞,從空而降,直直落向棋盤。就在水滴離著一枚白子還有三寸之時,一隻手從暗處輕輕掃了過來,將水滴拂出了棋盤之外,巧到巔峰。

  手很白,指纖細,很是勻稱,多一分則肥,少一分則瘦,晶瑩剔透,似能看見其中的蔥蔥指骨。水滴撞上手指,發出一聲玉碎的脆鳴,著實好聽。這一聲響,動了棋盤,忽見白子活了起來,持棋之人落子如風,白子叮叮咚咚的進了棋盤,棋盤上風雲乍起,數條白龍風卷殘雲,以雷霆萬鈞之勢殺向黑子,招招皆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殺招,隻攻不守,凶險萬分。再看黑子,守的固若金湯,不顯山不漏水,瞧不出有什麽點睛之筆,每一個落子都隻是中規中矩,卻能攔下白子的攻勢,大巧若拙,頗有些返璞歸真的意味。

  十子後,握著白子的手懸在了棋盤上空,微微發抖,屢次想要落子,卻還是強忍了下來,如此反複了數次,持棋之人緩緩收回白子,輕輕將手縮回了黑暗之中。

  “他已經回去了,如今就在福州桑海。”黑子那邊有人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聲音算不上悅耳,沒有平仄起伏,聽起來有些怪異。

  白子那邊沒有人應聲,靜悄悄的,桑海二字在黑暗裏回蕩了幾次才漸漸消散。

  “你費盡心思引他入局,有用麽?”

  半晌之後,白子一邊一個熟悉的聲音回道:“你怕了?”

  “怕?”黑子那邊傳來笑聲,“你覺得我應該怕麽?”

  “除了他,我找不到別人了。”

  “嗬嗬,你的眼光向來不錯,我聽說過他,可惜他本就不是局中人,如今也隻知道個一鱗半爪,現在入局也是遲了。”

  “他和我一樣,在你們眼裏隻是螻蟻,多一個少一人又有什麽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