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0章 操控死亡的手
作者:水刃山      更新:2022-04-03 22:36      字數:2067
  沒有一絲感情,隻是眼眶卻已經紅了,不停在心底祈求他安然無恙,暗暗發誓,如果他能活著回來,自己一定要待他好些,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再也不擠兌他了。

  “對,大將軍還沒死,他一定不會死。”錢義眼睛亮了,像回光返照,眼底盡是瘋狂。

  穀梁淚沉默數息,她知道李落的意思,是讓他們活著,不能白白送命,可是現在連她都不願意聽他的話了,這些將士又怎會棄他於不顧。

  “若讓你們走,你們會走麽?”

  “王妃,走也是和大將軍一起走。”眾將齊聲叫道。穀梁淚攏了攏發絲,平聲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見識見識這攻心術。”

  倪青從懷中掏出一枚火器,扭曲著叫道:“炸死這群王八蛋!”

  穀梁淚攔住他,搖了搖頭,淡淡說道:“不急,和我去會會那個老婆婆。”說完便往甬道中走去,忽從甬道傳出一個聲音,帶著三分愜意,七分慈祥,“不用了,老婆子出來啦。”說完,甬道中探出一顆蒼蒼白頭,老嫗慢條斯理地從甬道中走了出來,麵對眾將士的怒火,怡然自得,沒有半點懼色,打量了四周一眼,將目光落在穀梁淚身上,嘖嘖讚道,“你這女娃,好俊的模樣兒。”

  “老妖婆,找死!”中軍騎數將怒喝出聲,老嫗麵不改色,穀梁淚輕輕揚手,示意眾將稍安勿躁,平靜看著她,“他人在何處?”

  老嫗不慌不忙一指地底,眼中閃著奇異的神采。

  “還活著?”

  “現在多半還活著。”

  穀梁淚深吸了一口氣:“放他出來,我們就此離去,至於他們,”穀梁淚冷漠看著混在女人堆裏的草海將士,眾人麵顯羞愧,一個個都避開了那雙清亮中帶著失望的眼神,目光遊離閃躲。穀宸五味雜陳,這一進一出就似乎老了十年,一股窮鳥觸籠過後的衰敗掛在臉上,卻再也沒有勇氣重歸那一邊。他在聽到李落還活著,眼神浮現出一絲猶豫和掙紮,末了猶豫還是被掙紮掩蓋了過去。李落的死活是他是不是背叛相柳兒最後的一根稻草,李落活,他也許有勇氣回到相柳兒麵前祈求她的原諒,自責自己的軟弱和迷失,但如果李落死了,他知道的很清楚,等他再站在相柳兒麵前的那一刻就是他的死期。

  穀宸以為自己不怕死,卻不料當這個時常被自己蔑視的字眼擺在麵前的時候,自己會如此的不堪一擊。

  他退卻了,寧願留在這裏苟延殘喘,換言之他可以死在戰場上,為了相柳兒和蒙厥戰死,但是他不願也不敢死在相柳兒眼前,而最後在撥汗眼睛裏看到的是對自己的失望,或許還有不屑。

  掉進那個不見底的深淵之中,他還會活著?穀宸不信,此間眾將也不信,不管老嫗說得如何信誓旦旦,穀梁淚卻不得不信,不信,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老嫗像是沒有聽到,還在樂嗬嗬地笑著,臉上的皺紋將心思遮了起來,往日的慈眉善目如今看來格外的猙獰虛偽。又要裝作聽不懂麽,穀梁淚緩緩攤開手臂,那雙羊脂白玉般的手從袖子裏輕輕滑了出來,臉上閃過一抹病態的紅暈,而後那雙手,顏色慢慢變了,從淺白轉深,越來越濃,越來越妖豔。在這片林海之中就有許許多多山外看不到的色彩,叫眾人大開眼界,但是此刻這雙手變化之後的顏色較之林海中最鮮豔瑰麗的色澤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和這些顏色一樣,這雙手上呈現出來的顏色同樣不屬於人世間,深淺色澤已是無足輕重,那般顏色隻一現世,眾將士連同老嫗在內,不約而同在心裏冒出一個感歎,要一個遙遠的顏色!

  那是千山萬水,殊方絕域另一邊的顏色,弱水之隔,看到了,卻永生永世也走不到那抹顏色旁。而這個顏色出現在了一雙手,前一瞬還潔白無瑕,宛若白玉的一雙手上。

  錢義諸將齊齊吸氣,甚覺驚訝,不過心神大都在對麵老嫗身上,不曾怎麽在意。除了穀梁淚,場中還有兩個人不是眾將士的模樣,比起李落的生死,這雙手更恐怖可怕。

  風狸小臉上滿是驚恐,不由自主移開半步,咽了一口唾沫,神色慌亂地看著自家小姐。方才還慢條斯理的老嫗收起了臉上的漫不經心,神色嚴肅地看著穀梁淚,確切地說是看著穀梁淚的一雙手。

  一雙漸漸被世人遺忘,時常攥在李落手裏,柔若無骨的一雙手,這雙手,能撫平他皺起的眉頭,能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茶,能手把手教那些收養的孩子寫字作畫,有時候也會教他們武功,好看,纖細,修長,不過有些時候它還能做另外一件事,比如瀛湖霸宴。

  老嫗的臉色變了,雖說不至於難看,但也不怎麽好看,眼睛裏透過凜然寒意,這是麵對李落都沒有顯現出來的殺氣。穀梁淚嘴角輕揚,終於不再裝了嗎,“放人。”

  “如果我不放呢?”

  “這雙手我隻能操控死亡,卻沒有辦法求生,所以我一向極少用它。”穀梁淚將妖豔的一隻左手抬起半尺,懸在空處,“他不在了,我不會獨活,你若不放,那我就殺了你為他報仇,然後再去陰曹地府找他。”

  這番話聽來並沒有什麽滔天的怨恨和殺意,反而有些輕柔,軟軟的,帶著女兒家的一絲羞澀,大約已經是穀梁淚能說出來最重的語氣了。語氣雖然很沒有說服力,但是老嫗卻不敢有絲毫小覷,因為她從這個輕柔溫和的語氣裏聽到了穀梁淚的決心,如果不放人,如果他已經死了,那麽她就會一念成魔,要這裏所有的人為他陪葬。最要命的是雖然不知道那雙手的來曆,但是那股足以湮滅一切的力量卻真真切切的感觸到了。

  在這片林海之中,老嫗記不得自己活了多久,也不記得祖先是什麽時候從外麵進來這裏,或者說外麵的人是從這裏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