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手裏捧著一杯茶，熱氣上升模糊了眼睛。他真傻，真的，顧雲楓說是侄女，他當時也沒當回事，這年頭多得是侄女比姑父大或者和姑父差不多年紀的，沒想到，顧沫聲還真是一個小孩子，還在上小學的那一種。

  ??王秀華和老伴站在一邊，雲裏霧裏的，他們在說什麽？怎麽他們老兩口一句都沒聽懂。

  ??老胡那天看完《虎妞的成長日記》隻覺得是一篇好故事，其他也沒多想，他工作也好幾年了，見過的故事多了，早已經過了見到一篇好文章就激動的時候了。

  ??故事是好故事，老胡歎氣，如果早幾年出，說不定能火，現在的情況，難啊！

  ??知青大多下鄉了，留下的人不識字的多，去讀書的人少，買書的人當然也少了。

  ??他小時候，絕對不會想到，維持一家出版社的主要來源竟然是《偉人語錄》。

  ??當前時局如此，收到的故事千篇一律都是歌頌類的，內容略微乏味。《虎妞的正常日記》給人眼前一亮。

  ??當時還想著，憑借他和顧雲楓的交情，如果有人反對出這本書，那他一定會據理力爭。沒想到，故事呈到主編麵前，會獲得主編的好評。

  ??“小胡啊，你從哪裏找來的故事啊，不僅故事主題扣當前主流，故事裏的人物動作，語言也都是咱人民的日常生活中的樣子。”已過不惑之年的主編感歎，順手給他下了一個任務，“你和這位作家熟悉，你要好好督促她寫完這篇故事啊。”

  ??老胡走出去以後還飄著，到頭來是他占了顧沫聲的便宜。

  ??門內的主編看著他出去的背影發呆，希望這本書能吸引更多的人去讀書，隻要有一個人能因為《虎妞的成長日記》開始上學，那這本書就是成功的。

  ??“你怎麽寫出故事的？”老胡有些懷疑，她字認全了嗎？當然，他是相信顧雲楓的，不會懷疑顧沫聲是冒名頂替的，隻會想，是不是顧沫聲簡單說了故事，顧雲楓幫她潤筆了。

  ??小孩子的想象力天馬行空，一切皆有可能。

  ??“用紙和筆。”顧沫聲能理解他的懷疑，讓人先在院子裏等一會，噠噠噠進屋將接下去的故事拿出來，“這是接下去的故事，請過目。”

  ??沒想到還有驚喜，老胡接過去仔細閱讀。

  ??故事接著從虎妞上學開始，小虎妞到班級發現，班級裏的同學很少，男女比例更是相差巨大，一個班級才3個女孩子。

  ??男孩子嘲笑她們，老師對女孩們的態度也冷漠。重點講訴了一個地中海老師對小虎妞的壓迫。

  ??“女孩子天生學習笨，你家是有錢沒處花嗎？讓你來讀書不如多存點錢。”

  ??小虎妞瞪大眼睛，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都支持她進學校，為什麽老師反而不歡迎她呢？不懂就問，小虎妞初生牛犢不怕虎：“老師，你幹嘛說你媽媽笨？”

  ??老師也是有媽媽的，媽媽是女孩子，他為什麽要開始罵自己的媽媽呢？虎妞邏輯滿分。

  ??被下麵子的地中海老師生氣：“我是老師，你是學生，我說話，你別插嘴，要尊師重道。”

  ??虎妞點頭：“老師說得對，要尊師重道，我才第一天上學就明白一個道理了，我們家的錢花得值，老師你真厲害。”

  ??虎妞完全是認真讚同地中海的話，她很疑惑，為什麽她在誇老師，老師看起來反而更生氣了，難道這就是大人嗎？

  ??沒錯，記仇的顧沫聲把地中海的形象搬到自己的故事裏了，都說藝術來源於生活，她隻是稍微加工了下。

  ??她不會承認，是因為懶得想人設的，絕對不會！

  ??“默聲，這是怎麽回事。”王秀華悄悄問，“你還會寫故事呢？”

  ??大隊裏還在說顧默聲的期中成績，她又在這裏發現顧默聲開始寫故事。不對，是已經寫了故事還要出版，她怎麽這麽能呢？

  ??要是讓顧默聲早幾年讀書，顧默聲現在是不是已經初中畢業了？王秀華還在想，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我喜歡寫故事。”顧默聲補了補，可憐兮兮，“您知道的，我現在吃吃喝喝都是靠姑父幫忙，我還要上學，沒辦法賺錢，隻能想想用別的方法看能不能賺到錢。”

  ??小可憐的人設穩住不放，大隊裏都知道她的情況，有些做後媽的，白天訓斥了原配的孩子，晚上和丈夫一被窩的時候，還會拿顧默聲出來比較，原本有幾分不滿的丈夫聽到顧默聲的事情，便不會計較了。

  ??王家不是東西，顧默聲再怎麽也是他們的種，同一個大隊裏竟然不聞不問。宋家人也是，看她一小姑娘一個人在家，都沒人來看下。

  ??王秀華歎氣，顧默聲是個懂得感恩的孩子，從她多還給她的東西裏，王秀華對顧默聲的印象更好了，平日裏有事也會照顧她。

  ??“你打算寫多長？”說話間，老胡已經看完了也不墨跡，“你的故事我們覺得有潛力，打算進行出版，現在有兩種方式，第一，我們買斷，一萬字五毛錢，第二種是分成，一萬字隻有2.5毛，但是出書後，賣的書，你享受四成的收益。”

  ??“第二種。”顧沫聲毫不猶豫，第一種獲得收益多，不用擔心書後續情況，寫完即結束，輕鬆。

  ??可是吧，年輕人要有點探險精神，一個作家，對自己的書就是對自己孩子一樣，注入真感情，自然也希望自己的書能夠走得長遠。

  ??“你還小，不懂，第一種好些，現在買書的人不多。”看在她是顧雲楓侄女的份上，老胡好心提醒，“你還要讀書，手裏拿著錢實在些。”

  ??王秀華也表示讚同：“默聲啊，聽著好像第一種會比較好。”

  ??什麽分成不分成的，她聽不懂啊，就知道錢還是在手裏好些。

  ??“我選第二種。”顧沫聲堅定，“我想看看我的書，會有多少人喜歡。”

  ??在沒有網絡數據的情況下，隻有這種方法讓她知道自己的故事受歡迎程度了，顧沫聲抬頭微笑：“我腦子裏的故事，不隻有虎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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