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場雨，黃泥路上布滿大大小小的水坑，一不留神踩下去，能濺一身的泥水。

  ??天空烏壓壓一片，隨時可能下一場傾盆大雨，躺在家裏都要擔心那單薄的瓦片會不會在來勢洶洶的雨水下毫無抵抗之力。

  ??“我在想，我是故意濺一身的泥水，特地淋點雨將頭發打亂，看起來狼狽點好還是小心翼翼避開泥坑，趁著還沒下雨趕緊趕路？”

  ??同樣是下雨天，顧默聲的護工已經幫她打開好空調，小桌上放著溫熱的紫米粥，煎餃兩麵金黃，不用吃就能感受到它的香脆。

  ??上輩子吃不飽穿不暖的記憶仿佛隔著一層紗，空氣裏是食物的香味，身上的衣服布料柔順色彩鮮豔。

  ??“沫姐姐，你還是快點走比較好，淋雨了容易生病，生病了很難受，而且還要買藥，買藥還要花錢。”沫姐姐以前的生活那麽好，到了自己的世界一定不習慣，會忽略不少東西，她占據沫姐姐好生活，也幫不到沫姐姐什麽忙，隻能提醒她一些生活的小細節。

  ??也是哦，她是去投奔宋媛媛的，不能一開始過去就要別人花錢，吃相實在不好看。

  ??是，沒錯，顧沫聲采取的就是古老的告家長，周文娟不在，宋家其他親戚也不靠譜，靠譜的就隻有宋媛媛一家，為了躲個清淨，她隻能想到去宋媛媛那求個幫助，別的不能說，至少讓宋媛媛出麵找楊傳秀，打消楊傳秀要賣她的心思。

  ??“有時候在想，做一個好人好，還是做一個壞人好？我的價值觀告訴我，要當一個有道德的人，可現實告訴我，人善被人欺啊。你看我現在不就仗著宋媛媛和顧雲楓是好人嗎？是好人，他們就不忍心看我一小姑娘被後娘賣了，就會想辦法幫我。要他們是壞人，或者是麻木的人，他們特不會幫你上戶口，現在也不會被我纏上。”

  ??是這樣嗎？顧默聲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可又找不到什麽話去反駁：“可是，就是要當一個好人啊，隻有當了好人，良心上才過得去。”

  ??“壞人會有良心嗎？”顧沫聲反駁，“我這樣的人啊，當不了好人，也當不了壞人，最適合就是不當人。”

  ??從宋家走到宋媛媛家裏需要兩個多小時，顧沫聲不喜歡體育運動，走路是她唯一願意動的一項運動了，兩個多小時不是難事，就是有點無聊，成功灌了顧默聲一肚子毒雞湯，讓她陷入對人生的思考後，才繼續開口補充完自己的話：“確實是要做好人，因為人在做天在看，曆史以來奸臣賊子都是挨一刀的命運。”

  ??沒錯，前麵說的都是廢話，消遣時間的屁話，路難走，，時間難過，隻好欺負欺負單純的顧默聲了！

  ??原來是開玩笑啊，顧默聲沒做多想，沫姐姐比自己聰明，聰明人說的話都很難懂，還是乖乖聽沫姐姐的話就好了。看，自從聽完沫姐姐的話，同意嫁給程雋，顧家人就沒再過來了，天知道在麵對顧家人的時候，她多害怕丟了沫姐姐的麵子。

  ??宋媛媛是王桂花的第三個女兒，也是最小的一個孩子，因為前麵已經有兩個姐姐加兩哥哥，她的存在本就可有可無，當宋天輝要過繼一個孩子的時候，王桂花直接把宋媛媛給他們了。反正都是姓宋，還有血緣關係，都是本家的當然比外家的好。你要孩子我要錢，咱們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宋媛媛過繼以後日子過得比以前好太多了，宋天輝支持她讀到初中，到了年紀了，又花錢買了一個在印刷廠的工作，在印刷廠工作以後遇上了後麵的老公顧雲楓，就在縣城裏住下了。

  ??下了班，宋媛媛提了點白菜回家，剛到家門口就看到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卷縮在家門口，嚇得她馬上跑了過去，一湊近，才發現是顧沫聲。

  ??“默聲，你怎麽在這裏？”宋媛媛剛問完，就被站起來的顧沫聲抱了個滿懷，“姑姑。”

  ??“小宋啊，這女孩是誰啊？”有遛彎回來的老太太順嘴一問。

  ??“這是我侄女。”宋媛媛回答，“這孩子從小粘著我，一段時間沒見就激動了。”

  ??一句話，合理解釋了為什麽顧默聲一見到她就上來抱著她的情景。

  ??顧沫聲順著她的話回答：“姑姑，我好想你啊。”

  ??“這孩子，累了吧，咱們進屋說話。“宋媛媛一邊歉意地對老太太點頭，一邊把顧沫聲帶到屋裏，給她倒了一杯紅糖水，“來，先喝個水。”

  ??久違的紅糖水啊，顧沫聲小口小口喝著，以為隻有來大姨媽的時候才會想到紅糖水，現在竟然成了奢侈品。

  ??“默聲你怎麽一個人來了，你爹媽嗎？”宋媛媛詢問，也沒想到一個小女孩會走這麽遠的路。

  ??“他們和我爹去治病了，家裏就我一個人。”顧沫聲委屈，“媽給了我親爹五塊錢，讓我去我親爹家吃飯。”

  ??王文忍什麽德行宋媛媛也有所耳聞，要不是王文忍做人不行，以周文娟的樣貌，還不會便宜自己的傻哥哥。

  ??“你媽也糊塗，也不看你爹是什麽樣的人。”宋媛媛心疼，“你在那受委屈了？”

  ??顧沫聲難過：“姑姑，你說我是不是真的討人厭啊，我都已經沒在我爹那吃飯，自己回去找份工養活自己了，為什麽我親爹還想要把我賣了，先是剛死老婆又大我二十多歲的大隊長，現在又要把我嫁給一個傻子，姑姑，我不要嫁人，我還要讀書。”

  ??“什麽？”宋媛媛站起身，“王文忍這麽不是人？”

  ??顧沫聲不說話，咬著嘴唇，怯生生的看著宋媛媛。

  ??在渴望救贖的大眼睛攻擊性，宋媛媛的怒火果然一冒三丈：”好個王文忍，什麽好事都不做，拋妻賣女倒是做得順手，也不怕哪天走路上被雷劈了。”

  ??許是想到王文忍是顧默聲的親爹，宋媛媛連忙止住話頭，隻是這火還沒辦法散去：“默聲，別怕，姑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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