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作者:漆瞳      更新:2021-12-17 22:34      字數:4319
   玄鳥和沈挽情齊刷刷傻眼。

    怎麽回事?

    謝小狗這麽叛逆的嗎?

    不讓睡覺就離家出走?

    沈挽情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聽見密林四周陡然響起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接著就勢劈裏啪啦的打鬥聲,然後一堆妖非常有節奏地開始鬼哭狼嚎。

    等一人一鳥趕到事發地點的時候,勇士謝無衍已經把密林給打穿了,正在囂張地闖進山妖的老穴開始稍稍打打。

    山妖抱頭痛哭:“幹嘛啊,我今天就吃了一隻小白兔!!”

    裏裏外外整個密林哭成一片。

    “我們幾十年來都超老實的,就是偶爾吃幾個迷路快死掉的人而已嘛!!已經是非常乖的妖怪了。”

    “耍賴皮,這麽厲害的人欺負小妖怪!我閉關突破了好久才剛剛睡醒,我就是一隻普普通通的小蛇妖。”

    “他還燒死了我的小盆栽!”

    不知道為什麽,這些妖怪哭得很淒慘,恍惚間讓沈挽情以為這群人都是良民,自己才是妖。

    但她想了想,倒也確實,它們也沒招惹人就被揍了一頓,的確可憐。

    於是沈挽情拉住準備把它們巢穴都捅爛的謝無衍,勸道:“算了算了,它們一看就知道錯了。”

    謝無衍有些不解地停下來,看了看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腥氣,然後指了指旁邊那一團妖怪。

    被他指到妖怪渾身一抖,接著抱團痛哭起來。

    謝無衍輕輕地吐出兩個字:“危險。”

    ……明明你更危險。

    沈挽情總算知道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連哄帶勸地將人重新拖了回去,山妖甚至還迅速地幫她把馬車給找了回來,排成兩條隊眼含熱淚地目送兩人上車。

    沈挽情突然想到什麽:“對了,請問……”

    “您盡管問!”被揍之後的妖怪立刻立正站好。

    “前麵的池潼關裏有隻叫做夏傾的妖怪,你們有人知道她的來曆嗎?”

    夏傾,也就是試圖魅惑紀飛臣的那隻女妖。

    提到這個名字,周遭的妖怪全都變了臉色。

    “仙人,夏傾不是妖怪,而是一隻靈魅。”

    “靈魅?”

    “是的,靈魅不是妖,而是在機緣巧合下由人變化而成的,幾百年甚至千年才會出現一次這種狀況。”

    沈挽情從修靈書中聽說過靈魅。

    靈魅的修煉速度比人類要快很多,而且修煉方式也更加蠻橫,能力也很容易暴動不好控製。

    “幾十年前,夏傾屠殺了密林內大半的妖怪,然後去了池潼關。”

    所以從那以後,密林內的山妖都受到重創,才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沈挽情道了句謝,拉著謝無衍回到了馬車上。

    她不確定紀飛臣現在到底在不在池潼關,以及劇情發展到哪一步。

    剩給她的時間不多了,不能再池潼關浪費太久。

    於是沈挽情決定直接殺掉夏傾。

    坐在馬車上,謝無衍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沈挽情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您請。”

    謝無衍乖乖巧巧地靠了上去。

    疲倦的沈挽情掏出自己記錄謝無衍幾要幾不要的小本子,在第一頁寫下一行字:重要提醒:不要阻止謝無衍睡覺

    臨近池潼關的時候,就能隱約嗅到一股很重的血腥味。

    烏雲環繞在城池上空,雷聲滾動,顯得分外壓抑。

    “除妖人?”守衛掀開簾子往裏看了眼,目光掃過穿著鬥篷的謝無衍,然後笑著同沈挽情說話,“這幾十年池潼關的確不怎麽太平,隻是最近除妖人來得倒是挺多。”

    “最近?”沈挽情問,“這些天可還要除妖人到這兒?”

    “是啊,就前兩天,來了一男一女兩位仙人,來這附近除了不少隻妖,據說還是玄天閣那處來的人呢。”

    看來紀飛臣已經到了。

    於是沈挽情打聽了一下他們住的客棧。

    自從池潼關變得不太平開始,幾乎就隻有出的人,沒有進的。守衛也是個話癆,一聊就刹不住嘴。

    “對了,裏麵那位是姑娘的朋友嗎?怎麽在馬車裏還披著鬥篷?”

    沈挽情看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熟睡的謝無衍,剛準備開口,謝無衍便猛地掀開眼簾,眉峰稍壓,漆黑的眼仁稍動。

    緊接著,猛地翻身,抬手,似乎是想掐住那守衛的脖頸。

    “等等!”沈挽情敏銳地覺察到他的動作,眼疾手快地扣住他的手腕。

    雖然謝無衍還沒伸出手,但守衛有被那雙陰冷的眼神嚇到,連忙止住聲,退後了幾步。

    “抱歉,他…他不久前才和妖怪纏鬥,受了些傷,所以比較謹慎。”沈挽情解釋道。

    謝無衍緊盯著守衛,牙根一咬,像是隻護主的獅子,隨時都可能一觸即發。

    守衛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幹笑幾聲:“沒事沒事,幾位趕快進去吧,再過一會兒,城門就要關了。”

    等簾子放下,馬車進去後,沈挽情才鬆開按住謝無衍的手。

    她想錯了。

    謝無衍的乖巧和順從,隻是對她一個人的。

    除了她之外,他幾乎對周遭一切的人和妖都抱有強烈的敵意和攻擊意圖。

    謝無衍眼底的殺意還沒散去,手在不斷地試圖掙脫,直到沈挽情捧住他的臉,迫使他看著自己的眼睛,才逐漸安靜了下來。

    謝無衍的神魂消失時,卻仍然記住了他在離開前,緊咬著的“反抗”和“不要死”,所以才會本能地想要殺掉一切靠近自己的人。

    她無法確定他具體是因為什麽,才會對自己這麽順從。

    但看現在的情況,他的暴戾隻會越來越難以控製。

    尋常人暫且可以糊弄過去,但紀飛臣和風謠情都是聰慧的人,一定會看出端倪。

    原本的計劃,是自己假裝同為除妖人同他們搭話,然後逼出夏傾的真麵目後速戰速決一同將妖除掉。

    但現在看來,還是少加接觸比較好。

    一番折騰後,沈挽情住進了紀飛臣他們在的那家客棧。

    自從從封魔窟出來之後,謝無衍就變得越發嗜睡,進客房沒多久,便在床上睡下了。

    沈挽情也看出了些端倪。

    一開始在封魔窟的時候,周圍都是不斷想要吞噬他的洪水猛獸,所以存留在謝無衍軀體中的那些意念始終支撐著他不願死去。

    而離開封魔窟之後,他不再需要那樣每時每刻地殊死搏鬥,漸漸地,殘留的意識也越來越弱。

    嗜睡,就是一個明顯的證明。

    沈挽情起身,看著謝無衍像個孩子一樣蜷縮在床上,黑發柔順,雙目緊閉,看上去好像睡得非常安穩。

    她垂眼。

    再這麽拖下去,謝無衍會真的死掉。

    沈挽情坐在客棧二樓,嗑著瓜子,看向樓下。

    果然是紀飛臣和風謠情。

    許久不見,他們兩人好像有很大的變化。

    紀飛臣身上有傷,能夠清晰的看到從脖頸處開始蔓延一道長長的傷痕,就像是藤鞭抽出來的一樣。

    風謠情正在同一旁的店小二說話,腰身站得很直,看上去和以前一樣,但眼神中有什麽又很不一樣。

    兩個人一副“我有故事”的樣子,光是站著,就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

    順著他們坐的方向,沈挽情看見了夏傾。

    原書中最後一個女配角。

    她光是坐在那兒,都顯得風情萬種,鎖骨處紋著一朵血珠花,一隻手托著腮,笑眼盈盈地看向紀飛臣的方向。

    紀飛臣轉頭同她說了幾句話,頭壓得很低,看起來像是在耳畔廝磨一樣。然後,他笑了幾聲,抬手輕拍了下夏傾的背。

    沈挽情驚掉了瓜子,頓時怒從心中起。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係統好像自從那日之後,就沒有再響起那頭疼的警報,但是此時此刻,她腦子裏仿佛能聽到那刺耳的尖叫聲。

    氣抖冷。

    有一種自己玩養成遊戲辛辛苦苦一整天,好不容易要攻略女主角了,結果掛了一會兒機就發現劇情全崩了。

    她看了眼風謠情。

    風謠情跟沒看見似的,甚至還給夏傾遞了杯水。

    沈挽情有被爽到。

    熟視無睹才是爽文女主!

    一邊的夏傾聊了什麽,笑得花枝亂顫起來,然後嬌嗔地推了下紀飛臣,接著遞給他一個香囊。

    然後。

    紀飛臣收下了!!

    沈挽情心冷。

    但她定睛一看。

    有過花魁經驗的沈挽情一下子就發現,夏傾遞出來的這個香囊裏含有媚藥,雖然氣息很弱,但是按照她現在的修為,還是能一下子就感覺到。

    那為什麽……

    沈挽情皺眉看向紀飛臣。

    紀飛臣的修為應當不弱,怎麽會感覺不到這香囊有異?

    難道他是故意收下的?

    而就在這時,店小二走到紀飛臣和風謠情跟前,附在他耳邊耳語了什麽。

    下一秒,兩個人同時抬起頭,和在樓上偷看的沈挽情來了個精彩對視。

    沈挽情嗑瓜子的動作暫停了。

    在短暫的慌亂之後,她想起自己是易過容的。

    於是她放下瓜子,裝作非常大方地衝著他們微笑了一下,接著準備開溜。

    然後兩個人就被店小二領著,哐當哐當地上了樓,整整齊齊地站在她麵前,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沈挽情:“?”被認出來了嗎?

    下一秒,紀飛臣抱拳:“剛才聽店小二提起,才知道原來除了我們二人之外,還有其它除妖人在此。沒想到在這裏還能遇見同道之人,幸會。”

    沈挽情:“…確實意外。”

    你們好熱情啊。

    “聽聞池潼關近幾年,幾乎每日都會有男子女子被吸食幹精.血而死,姑娘想必也是為此而來吧?”

    “是的吧。”

    “姑娘真是俠肝義膽。”

    “那確實。”

    “姑娘沒有同伴嗎?自己孤身一人而來?”

    沈挽情頭疼,正在考慮該怎麽解釋謝無衍身份的時候,突然聽見謝無衍所在的客房方向,陡然傳來一聲巨響。

    糟了。

    等到她趕到客房時,才發現整個門都被砸壞,一位店小二口吐鮮血地倒在門口的走廊裏,身體不斷發抖。

    風謠情連忙伸手將他扶了起來,運功穩住他的心脈。

    謝無衍垂著眼,坐在床上,揉著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抬了下眼,眸光很冷。

    周圍的人聲鼎沸。

    對於他來說,就像一個個麵目猙獰的怪物一樣,圍繞在他身邊。

    肉眼可見,他的情緒似乎一點點地在麵臨失控。

    整個人渾身上下騰起一股濃烈的殺意,宛若下一秒就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謝……”沈挽情剛喊出一個音節,想起什麽似的止住聲,朝他走了過去,伸出手抱住他的頭,“已經沒事了。”

    但謝無衍的情緒似乎沒有被徹底控製住,他眼眸帶著寒意,渾身上下都在發燙,胸腔起伏著,似乎渾身上下充滿了抵觸。

    沈挽情沒有鬆開,將他抱得更緊。

    謝無衍抬手緊緊地扣住她的手臂,似乎要將她掐出血。

    沈挽情蹲下身,用自己的額頭抵住謝無衍的額頭,反反複複地安撫著,將自己的靈力不斷地推入他的體內。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的人都被紀飛臣給清散,謝無衍才終於冷靜下來,將頭抵在沈挽情肩膀上,仿佛睡了過去。

    沈挽情抬起頭,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自己被謝無衍掐過的地方如同火燒一般疼。

    周圍的擺設都被謝無衍剛才湧動的力量給衝擊破碎,四處一片狼藉。

    “姑娘,你的同伴這是……”

    紀飛臣和風謠情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沈挽情現在很疲倦,甚至還沒想好怎麽扯個漂亮的謊來騙過兩人,她揉了揉眼眶:“他……”

    “是被邪魔奪去了魂魄嗎?”

    然而,紀飛臣並沒有讓她解釋,反而是自己說出了一個合理的借口:“我們世家裏曾經也出過這種狀況,魂魄被抽走但未死,在一些機緣巧合的情況下,會產生這樣的暴動。”

    沈挽情愣了下,看向身後的紀飛臣和風謠情,然後點了點頭:“嗯。”

    “不要緊,我會同客棧內的人解釋清楚,這些天我們在這兒也算是有些話語權,他們會諒解的。”風謠情笑了聲,掃了眼沈挽情胳膊上的傷,“我來替你處理傷口吧?”

    沈挽情沉默許久,笑了聲:“好。”

    紀飛臣的世家裏根本就沒有出過這種狀況。

    他們或許已經認出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