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好些日子沒見，好不容易湊到一起了，自然是好生說起了親親熱熱的話。

  韓毅算是報喜不報憂，隻說自個在衛所認識了幾個可靠的兄弟。而且，他今日剛升了小旗指揮使，日後在需要出任務，也能有值得托付後背的人了。

  他說的十分輕鬆，提及剿匪的事情，也隻是一帶而過。那神情跟言語，好似這些日子與各種亡命匪徒搏殺的事情，還不如當初他帶人打殺上侯家寨難。

  林秀秀見他談起衛所訓練的事情，還有出外剿匪的事情，都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雖說勞累了些，但很明顯，他是十分滿足的。

  至少，當初她把生意交給他，讓他與各家掌櫃子管事兒周璿談判時，他從未有過現在這樣驕傲暢快的模樣。

  那時候，若是談成了一門買賣，回到家他也會同自個細細說上一番。而她每每都會跟著高興，然後倆人暢享一番日後的好光景。

  但韓毅從來沒有過，這般神采奕奕的時候。

  以前沒有對比，她不曾發現。現如今有了對比，林秀秀才發現，曾經的種種，或許隻是他為了她才堅持下來的。

  他曾經的歡喜跟高興，大概隻是因著，幫她做好了事情，讓她歡喜的原因。

  林秀秀說不上此時的心情，酸酸澀澀，心裏既熨帖又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韓毅見著自家媳婦眼眶都有些發紅了，不由有些手足無措，趕忙把人攏進懷裏，哄道：“媳婦，你別難受。雖然我是去剿匪了，可真沒遇上過什麽危險的事兒。而且衛所裏是靠拳頭說話的地兒，你男人我有真功夫，自然是不怕被人看扁的，更不會任人欺負......”

  “還有那些土匪們，說是土匪，實際大多都是日子過不下去，走投無路的老百姓們。他們平日裏就算再作惡，總歸抵不過訓練有素的官兵士卒的......”

  他急急忙忙說了一籮筐寬慰林秀秀的話，直到確定媳婦沒真哭了，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隻是哪怕哄好了媳婦，他也沒舍得讓人離開懷裏。

  “我知道你是正直的人，可是你為著我跟孩子，還有家裏等著你的娘，也得多長幾個心眼知道嗎？”別看韓毅說的輕鬆，可林秀秀卻並不相信，這衛所上千人，都是純良的性子。

  當初毫無權勢，隻有個縣丞叔叔做依仗的程貴兒，都能做下那麽多齷齪肮髒的事情。

  就更別提這靠打殺立足，且裏麵還有許多是各種鍍金的關係戶的地方了。

  若是心思不活泛，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被人在背後捅刀子了。

  韓毅伸手拍了拍媳婦的後背，應聲道：“媳婦，你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林秀秀又不厭其煩的叮囑了自家男人一番，得了他的保證後，才滿意起來。

  她簡單說了說家裏菜地的生意，又提起二妹學會了種韭黃，如今那一地窖韭黃生生成了一斤難得的物件。聽說福滿樓幾個酒樓，直接打出桌上有黃金的噱頭，還往州城幾間香火鼎盛的寺廟送了一些用於給貴客做素齋。

  原本那韭黃就被賦予了各種極好的寓意，現在又被貴客讚不絕口，名聲自然是更上一層樓了。

  所以，原本二十文一斤的韭黃，現在是多少商販掌櫃子，都摸不著門路采購的物件。

  “昨兒看賬本，我算了一下，連著咱機房的進項，加上莊子上的進項，這一臘月就能存餘五十多兩銀子呢。”林秀秀抱著乖巧安靜的小珠兒，依偎在韓毅懷裏美滋滋的說道。

  韓毅言語也不吝嗇，好生把她跟韓二妹誇讚了一番。說的林秀秀，都忍不住麵紅耳赤，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什麽女財神，女仙人的戲本子的稱呼，他竟也好意思麵不改色的說個遍。

  許是林秀秀懷裏的小珠兒見爹娘一直膩歪，一點也沒搭理她的意思，所以有些不樂意了。直接咿咿呀呀兩聲，撇嘴表示抗議。

  小家夥是個愛笑的，平日裏極少哭嚎，所以這般撇嘴也是十分可愛的。

  看的韓毅跟林秀秀，一顆心都軟了。

  韓毅探頭看了看自家媳婦懷裏，睜著滴溜溜的大眼睛瞅他的小珠兒，心裏熱乎乎的。

  “爹的小珠兒啊，來爹抱抱......”他順勢接了媳婦手裏的小家夥，把人豎抱著靠在胸前。

  在小珠兒更小的時候，韓毅沒少抱著她照顧她，那時候但凡他在家，林秀秀是除了喂奶幾乎毫無用途。

  所以，小家夥進了自家爹爹懷裏，不僅沒人生，甚至歡喜的咧嘴就露出了沒有長牙的小牙齦。

  她小腳踢騰了幾下，小手胡亂舞動著，碰著韓毅帶著一層胡子茬的下巴時，明顯愣了一下。

  一雙大眼睛，好生盯著那有些劃拉手的下巴瞧個不停。

  沒等韓毅擔心她的小手被紮疼了，想哄下她時，就見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眯，而後一雙小手可就直接拍打起自家爹爹的下巴了。

  小小的人兒，手上軟綿綿的哪裏會有力氣，更何況是落在韓毅這滿心都是媳婦孩子的人臉上。

  別說疼了，他直接往前湊了湊，好讓小家夥更好的玩鬧。

  逗弄了一會兒孩子，韓毅有些不舍的開口道：“媳婦，我沒跟上頭告假，不能離開衛所太久......”

  能見到家人，能抱一抱媳婦跟孩子，其實在他看來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林秀秀知道他的為難，接過孩子說道：“那你快回去吧，莫要因著這事兒受罰。”

  等韓毅下了車廂，林秀秀趕忙攥住簾子，讓他把車廂小桌下頭的兩個籃子提下去，“大前天我跟娘二妹，回村裏殺豬了。這裏頭是張嬸兒做的鹵豬肉，還有一些肉丸子跟臘腸熏肉，你先拿去跟衛所裏親近的兄弟們一起吃......”

  韓毅提了媳婦讓拿的籃子，沉甸甸的，可見裏麵絕不是一碗兩碗的量。

  一時間，他心裏被滾燙滾燙的，在這寒冬臘月裏竟感覺不到半點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