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秀臉上燙的厲害，可推了兩下，摟著自個目光火辣辣恨不能生吞了自個的漢子，愣是紋絲未動。

  於是，明明在傍晚前醒過來的漢子，愣是拖拖拉拉到天黑才出了屋。

  當然，中間神清氣爽的他，還特地跑去灶房打了兩桶溫水。

  這惹得聽到動靜，出屋打算同他說個話的林氏，忍不住露出了個過來人的笑。

  至於張嬸兒做好晚飯，打算去東廂房叫叫東家兩口子時，直接就被林氏攔下來了。

  趙家那邊，王氏從一大早就坐在院子裏搓洗衣裳了。說是洗衣服，可那盆子衣服被她來來回..回搓洗了不下十次了。

  她看著冷清殘破的家，想著兒子出的那些混賬事兒，心裏十分不是滋味。

  現在的她，是身心俱疲，她都快忘了自個多久沒開心過了。

  尤其是這幾日，饒是她刻意避開不出門，不去聽村裏那些歡歡喜喜要去吃韓家滿月席的話。那心裏，也會忍不住盤算著日子，隱隱希冀著依著秀秀跟韓毅的性子，會不會讓那些事情翻篇......

  就算不認她這娘了，好歹還能彼此留個情麵。

  王氏疲憊的揉了揉眼睛，歎了口氣，繼續忙活起手上的活兒來。

  “娘，沒酒了，你給我再去打一壺酒回來......”拐著腿腳的趙磊子，打了個酒嗝，晃晃悠悠的打屋裏出來。

  見他娘隻管低頭洗衣裳，應都不應他一聲，趙磊子心裏有些惱了。

  “娘......”

  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為了他能舍棄良心跟脊梁骨的王氏，現在對著兒子是越來越沒耐心了。

  大概她最後一點母愛跟虧欠，在兒子夥同外人偷了她的銀錢，逼得她求爺爺告奶奶的借錢。甚至不惜厚著臉皮，去秀秀跟前作的時候，就已經消磨完了。

  若是兒子真的是沒出息，染了賭癮，欠了賭債跟亂七八糟的錢，她便是丟臉也不會有怨言。

  可兒子卻是為了銀子，給她這當娘的挖坑下套，讓她跟早死的男人脊梁骨都被戳斷了。

  她心裏，哪可能會不怨恨？

  “酒酒酒，你是非要逼死你娘才甘心啊！”王氏咬牙切齒的怒視著自家兒子，心裏悲哀道，“娘不求你能有出息，哪怕你當個廢人讓娘養一輩子也行，可就求你好好的，別糟踐自個也被糟踐娘了，行嗎？”

  自打他詐錢的事情傳出來以後，趙磊子徹底連歪心思都不肯動了。

  反正他也看出來了，林秀秀那白眼狼是一毛不拔的。要他說，林秀秀都有閑錢養著一村子吃白飯的孩子讀書寫字了，那給他個五六百兩銀子，還不是毛毛雨？

  就算他當時那法子不對，林秀秀又哪該報官啊，當時她跟韓毅要乖乖掏了錢，後頭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他甚至還能靠著那銀子，過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說到底，就是心腸太硬，過河拆橋了。

  不說林秀秀那邊，就是村裏人，還有附近村子的人，一見著拐著腿的他後，都恨不能拿他當賊防。

  這讓他心裏越發扭曲，染上酒癮時不時喝個酩酊大醉不說，還總砸桌子扔東西的埋怨王氏背著他，把好端端的媳婦送給別人。把自家的作坊產業，拱手讓給韓家。

  期間，趙磊子不是沒拿著這事兒，去韓家討過好處。他自個覺得自個算是心善的，沒豁開了要，隻是讓韓毅跟林秀秀折一百兩銀子，算是買當初陪嫁作坊了。

  奈何林秀秀跟韓毅，連韓家的門邊都沒讓他上。

  他在外麵吆喝鬧騰的厲害了，村裏人湊過來看熱鬧聽了他的說辭後，都忍不住鄙夷他一番。

  無需韓家人出麵，光是鄉親們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後來林秀秀更是直接讓張嬸兒出來傳話，告訴他若是要作坊，隻管去找朝廷找衙門要去。隻要能討的回來，也算是他有本事了。

  當然，若是要韓家認出一百兩的銀子也行，那他得先把林秀秀跟韓毅，三番兩次為了他，割讓出去的利益跟違約銀子先補回來。沒道理一間作坊，掙了算他的，貼了錢算她跟韓毅的。

  趙磊子哪裏有那本事啊，更別說彌補韓家的損失了。可是要是讓他就這麽罷休，趙磊子心裏又不甘心的很。

  隻是還沒等他再想出法子呢，韓毅跟林秀秀就沒耐心了。往後幾回，隻要他來，韓毅就直接讓張嬸兒去尋官兵過來。

  一來二去，王氏這管不住兒子又對兒子做派無能為力的娘親，又被村裏人拿出來輪了一遍。

  直到趙裏正尋了倆人，明擺著說，若倆人再不安生這麽丟人現眼下去，那桃溪村可就容不下他們了。這麽著，堪堪鎮住了王氏，讓她狠了心腸同兒子鬧了一番。

  當然，也嚇住了處桃溪村之外，再無去處的趙磊子。

  桃溪村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外麵是什麽世道的。

  在桃溪村，最起碼有地方住，他娘種著的地裏有收成，也夠倆人吃喝。

  可要被趕出村子，那指不定得連乞丐的日子都不如。乞丐尚且還有個好身體去搶食，他著拐著腿，又被這幾個月王氏的縱容養出一幅好吃懶做隻願享受的性子，要是再回到過去那種逃跑路上的生活，那真比殺了他還可怕。

  這麽著，趙磊子終於收斂了一些。

  當然，收斂也隻是在外頭，在家裏自然還是暴虐的。

  趙磊子見他娘根本沒打算給他買酒，惱道：“咋了，舍得把作坊給了外來的白眼狼，就是舍不得讓親兒子喝口酒？”

  說完，他就把手裏的酒壺一扔，臉色陰沉沉說道：“你要是不願意給買也行，前兩天來找你的婆子不是說那白眼狼家閨女要滿月了麽，老子這當舅舅的上門去討壺酒喝，還是該著的吧！”

  他一邊說，可就真的拖著一條腿往外走了。驚的王氏，趕忙丟下衣裳去攔他。

  這邊，趙家院裏是如何劈裏啪啦鬧作一團，娘不像娘，兒子不像兒子的，沒人知道。反正等韓家滿月宴散了場，鄰家回來的時候，就聽到趙家一陣陣婦人的哭啼聲。

  本來心情快活的鄉親們，對視了一眼，都搖著頭繞開趙家的大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