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皇朝長公主
作者:不言歸      更新:2021-07-26 05:33      字數:4730
  “你可知曉,登聞鼓一響,必將上達天聽。鳴冤之人,不實則杖一百,事重則從重論?”

  ??“得實則罪免,我知。”

  ??“你要告誰?”

  ??“容華公主之駙馬,當今戶部侍郎楚奕之!”

  ??那名叫“袖香”的白衣男子話音剛落,知府與衙門外旁聽的百姓們都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知府將驚堂木重重一拍,語氣急促地下令道:“侍兒告駙馬,以下犯上,杖十;民告官,罔論孝悌,杖二十!來人啊,拖下去,杖三十大板!”

  ??知府恨不得眼前之人被直接杖斃,也好過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皇宮侯府自幼時便培養起來的男侍,十指不沾陽春水,三十棍下去隻怕是要一命嗚呼了。

  ??可即便如此,白衣青年依舊脊梁筆挺地跪在原地,麵色慘白如紙,牙根緊咬,不發一語。

  ??“且慢。”

  ??坐在屏風之後的袁蒼出聲製止了想要上前押人的衙役,平和穩沉的目光便落在了袖香的身上:“登聞鼓響則事不能休,冤情屬實才可免罪,可你以下告上乃是越訴,三十殺威棍下去你可能就斷氣了,即便如此,你依舊堅持上訴嗎?”

  ??袖香自從聽見“杖三十”後便完全僵在了原地,說不害怕是假的,但他卻沒有退縮。

  ??“袖香位卑身賤,命如蒲柳,自幼長於深宮,麵繪奴顏,躬僂媚骨,如蛆蟲般匍匐而活,這本是侍兒的命數。”

  ??他淒然一笑:“可有一人,卻教會我何為青竹作骨,明月為心。”

  ??袖香換下了精致的白衣,洗淨鉛華,一身粗布麻服擂響了登聞鼓,隻為了在最後的最後,為一人傲然地活。

  ??他當然不能再低頭,若他自己都立不起來,又如何讓人相信公主的冤屈呢?

  ??袁蒼無法否認,他被青年的話語打動了。

  ??他也曾身作浮土、命如飄絮,可他遇見了先生,才有了充滿光明和希望的未來。

  ??更何況,青年想要狀告的人是他的摯友,是容華公主的駙馬。男侍告駙馬,無論誰是誰非,這件事本身就充滿了戲劇性,旁聽的百姓這麽多,若不能力證駙馬清白,日後恐怕少不了嘴碎的流言蜚語。

  ??於公於私,他都不應該讓此事隨水而去,化作塵土一柸。

  ??“三十大板壓後處置,你有何冤屈,當堂訴來。”

  ??袁蒼此話一出,知府滿麵錯愕,外頭旁聽的百姓們也禁不住竊竊私語,但很快,所有人又都安靜了下來。

  ??因為袖香落淚了。

  ??美人垂淚,萬眾屏息,可最明了“美”為何物的男侍,此時卻哭得像個孩子,狼狽得一塌糊塗。

  ??袖香用大袖擦了一把臉,打開了一直揣在懷裏的包裹,從中抖出好幾本藍白封皮的書冊,他顫著手翻開其中一本,斷斷續續地念道:“三月甘五,收禮部員外郎郭錢孝敬五百兩紋銀,三月甘七,設絳桃宴,戶部十三司主事蔡薑之妻贈羊脂玉屏風一扇、珠寶若幹,折價三百一十五兩紋銀……四月初三,張家相贈黃金千兩,求換得次年皇商名額,允之,後得三成利……”

  ??袁蒼聽得眉眼一凝,這竟是容華公主收受賄賂的賬本。

  ??不等袁蒼質問,袖香又拿起另外一本:“五月十日,自西域行商之手購得海上明珠一斛、藏紅花花蕊一盒、天山雪蓮數朵,支出紋銀千兩,研磨成粉,傅粉以麵;甘二,自海外遊商之手購得鏤空琉璃香熏球一隻,支出紋銀五百兩,因貓兒頑皮而碎,憾之……”

  ??荒唐!不管是知府還是袁蒼,都聽得眉梢直跳,如果說前一本賬簿隻讓人覺得容華公主驕奢淫逸的傳言果真不是空穴來風子虛烏有,那後一本賬冊記錄之事簡直荒唐可笑至極!這麽多銀子,就算是將之熔成扁石拿來打水漂都得打得手酸煩膩,可這容華公主居然有本事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將其敗得幹幹淨淨!買的還竟是一些不能折價變現的廢品!

  ??這一回,就連袁蒼都忍不住懷疑容華公主是否早已料到今日的結局,這才打著“我就是將這些阿堵物全部沉河裏都不會讓一分給蒼軍”的算盤做出這麽多的荒唐事。

  ??“你到底想要說什麽?”袁蒼養著鎮北軍那麽大一群人,就算有“先生”暗中接濟,也是窮過苦過的,現在一聽袖香報賬就覺得窒息無比,“容華公主收受賄賂,魚肉百姓,早已是板上釘釘的罪名,這與戶部侍郎有何幹係?”

  ??“當然有關係!”袖香忽而拔高了聲音,他像是忍無可忍了一般,猛地將那些賬本往地上一砸。

  ??“這些支出的賬,全部都是假的!”

  ??……

  ??望凝青從睡夢中驚醒,隻覺得一股冷意順著脊梁骨爬上了頭皮,冰得她神識一清。

  ??屋外守夜的侍女察覺到動靜,連忙出聲詢問道:“女郎,有什麽吩咐嗎?”

  ??“沒有,下去吧。”望凝青將人打發了,一摸額頭,卻隻摸得滿手的汗漬。

  ??如今望凝青已經學會像凡人一樣入睡了,但也隻是淺眠,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將她從睡夢中驚醒。可這次望凝青之所以會從夢中驚醒,卻是因為她做了一個“預知夢”——問道者與凡人不同,他們的“夢”多是神魂與天地產生共鳴後應運而生的一線天機,是神遊太虛之間蘊生的靈光。對於大部分問道者來說,能否抓住這一線的靈光,將決定著他們能否觸碰到那虛無縹緲的大道真意。

  ??望凝青雖然渡劫失敗,但到底也是曾熬過了八重天劫的半步真仙,即便神魂受損,也遠非常人可比的。

  ??這次渡劫可能會失敗,望凝青十分冷靜地想到。

  ??渡劫失敗事小,大不了就是這四五年來的努力盡付流水,這代價對於望凝青來說並非承受不起。但是她必須弄明白自己為何會失敗,並且盡早想出脫身之法,否則一時不慎,她就可能在這場局中泥淖深陷。

  ??“靈貓,讓我看看袁蒼在做什麽?”

  ??這個小千世界中,望凝青唯一惹不起的人隻有身為一界支柱的氣運之子。

  ??想到這,望凝青的心情難免有些沉重,事情一旦牽扯上氣運之子,必定難以善終。她在思考是否要壯士斷腕,盡早抽身,但是要她就這麽放棄,她又有些不甘心,這畢竟是她第一次“入世”。

  ??要知道,在宗門裏,望凝青身為銘劍仙尊的入室弟子,向來是天資最好、最勤奮刻苦的。

  ??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失敗,卻不能接受自己沒有做出任何挽回就迎來失敗的結局。

  ??“尊上,入世煉心最好還是不要借用外物。”靈貓麵有難色,它本是天生地養的靈物,是混沌分化清濁二氣之時誕生的第一麵湖,它的原主人取了湖麵光影打造了一麵鏡子,取名玄初。玄初鏡有靈,便有了靈貓,可映照浮世三千,丟進修輪回往生道的佛界不知道有多少和尚要為了它大打出手。可自從晗光仙君用一顆天道石將它換走後,它就發現自己越來越沒用,如今都快淪為拖油瓶以及水月鏡了。

  ??可是它能怎麽辦呢?入世煉情難就難在不能借用外物,更何況晗光仙君自廢靈府,沒有靈力自然就用不了法術,更開不了識海,她以前積攢下來靈寶靈物都存放在粟米珠中,如今連最普通的一塊水月鏡都拿不出來。

  ??“無妨,我隻是想看看哪裏出了紕漏,並沒打算對氣運之子下手。”望凝青很是淡然。

  ??靈貓用後腿蹬了蹬耳朵,它本就是個沒什麽主見的小嬰兒,聽見宿主這般堅決,便也乖乖地展開了水鏡。

  ??漣漪一樣的水波在空中蕩漾,不一會兒便化為淡色的靈力屏障,逐漸幻化出常世的光影。

  ??望凝青看著水鏡,眉頭不由得擰起,隻因水鏡上竟然出現了袖香和楚奕之的身影。

  ??……她要看的是袁蒼,莫非這些人都聚到一起了不成?

  ??水鏡之上,袖香長跪於地,腰背挺得筆直,而楚奕之依舊衣冠整潔,一派君子風範。但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楚奕之一絲不苟的束冠散著鬢邊的幾縷亂發,而他似乎也無心顧暇。對於“君子以正衣冠”的楚奕之來說,這已足以看出他此時的心煩意亂了。

  ??望凝青聽見了噩夢一樣的對話。

  ??“賬是假的,那王凝收受的賄賂都去哪了?”

  ??“這就要問駙馬您了,就算公主與您有私怨,您也不應該為了給殿下扣上罪名而做出如此荒唐的假賬!”

  ??“可笑!我何必作假?何須作假?這賬冊可是王凝親手寫下的,你有什麽證據說它是假的?!”

  ??袖香冷笑,他當然知道賬冊是公主寫的,也知道以駙馬的為人根本不可能做假賬,但是他還是要將這件事往駙馬身上掛靠。因為他心裏清楚,如果這件事不掛靠在駙馬身上,那很可能就會不了了之。隻有先“冤枉”了駙馬,為了洗刷駙馬的汙名,袁蒼才會對這些銀錢的去向追究到底。袖香到底是宮裏曆練出來的蠱王,雖然眼界不高,但小聰明卻是不少,論狠毒心計,少有人能比得過他。

  ??袖香近乎怨毒地想,憑什麽呢?這些人憑什麽一無所覺地享受著公主的好,卻還那般殘忍地對待他心頭的珍寶?

  ??為了天下,為了百姓,他的公主忍辱負重,麵對千夫所指,日夜操勞,嘔心瀝血,到頭來卻連生死都要為他人作嫁衣裳。

  ??他怎能不恨呢?怎能不想伸出手,將這些被公主保護得天真依舊的人,一同拽入悔恨的地獄呢?

  ??隻要追究起這筆銀錢的去向,那長公主為世人所做的一切,終會大白於天下。

  ??就算他會因為“誣告”而被處死,他也要將公道還給她。

  ??“袁將軍,您是當真不知道,公主私收的賄賂都用在何處嗎?”

  ??※※※※※※※※※※※※※※※※※※※※

  ??小劇場

  ??袖香:(超大聲逼逼)你個賠錢貨!!!!

  ??袁蒼:…………

  ??——————分割線——————

  ??駙馬實慘,carry全場的工具人。

  ??另外現在在座的各位藍孩子都沒機會見渣青了。

  ??下次見麵就是渣青的屍體了:P

  ??大家的人生都是悲劇,但是遇上渣青後……就從茶幾移到櫥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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