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蘇宥辰轉向季非凡：“你知道結局。”

  ??“你都放棄了？”

  ??“是啊，在我怎麽都寫不好我名字裏的那個‘宥’字的時候，我就放棄了練字，自然也就放棄了做老師；在我覺得自己把人體器官都認得差不多了，想著去醫院實地考察一下，結果剛好碰見一個腦袋被開了瓢的病人，把我嚇得哇哇大哭的時候，我就放棄了做醫生；在一個雨天，我給自己找借口天氣不好沒去跑步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起過早，更沒有機會成為武林高手……”

  ??“可是，我卻是在決定自己想要做一名歌手之後，就再也沒有放棄過。”

  ??“不管是五線譜上的小蝌蚪辨的我頭痛，還是吉他弦把我的手磨的都是血泡，或者是平時玩兒的好的小夥伴，因為我沒時間跟他們一起玩兒而揚言要跟我絕交，我都從來沒有放棄過。”蘇宥辰笑：“所以現在想想，我之所以會放棄那些所謂的‘夢想’，其實並不是因為那些挫折太大，而是因為我的欲望太小。”

  ??“說到底，還不是不夠熱愛。”

  ??“我明白了。”季非凡點頭：“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些被現實甩了一巴掌就放棄了的人，也是因為不夠熱愛？”

  ??“難道不是麽？其實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夠過得輕鬆點兒，誰都希望自己的生活是老婆孩子熱炕頭，而不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安逸的日子，平淡的生活，簡單的快樂，如果我選擇退一步，那我可以擁有很多，可如果我進一步，我就隻能有夢想。”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這是運氣好的情況，如果運氣不好，甚至還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爸我媽都勸過我，身邊的朋友也總是沒事就跟我顯擺單位的福利待遇，想著或許可以點醒我，說實在的，我不是不心動，隻是我做不到，我怕如果我真的安逸了，反倒會後悔了。”他抿著嘴，卻漸漸不再笑。

  ??季非凡側過頭，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側臉，輪廓精致的讓她望塵莫及，也不由得有些臉紅。但還好，蘇宥辰沒發現她的這點小心思，隻是自顧自的望向遠方，就好像隻有那個遠方，才值得他目光的交匯。

  ??其實他一直很執著。

  ??不管是對於夢想，還是對於她。

  ??“那你呢？”

  ??他忽然側過頭來，嚇了季非凡一跳，目光想收回或是想躲閃，統統都已經來不及：“什麽？”

  ??“那你呢？你還願意堅持下去麽？”

  ??季非凡這才發現，她竟然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她承認她難過，她痛苦，她絕望——努力了這麽久，憧憬了這麽久，卻落得這樣的一個結局，隻怕但凡是個有心有肺的人，都不可能做到不絕望。最後的希望破滅後，她也曾在心裏質問過自己如此拚命的意義，也曾質疑過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是那塊料，她甚至有些後悔，為什麽當初要自作聰明的拒絕季永剛的幫助，可是，她卻從來沒有冒出過一個念頭，不然算了吧。

  ??放棄是太簡單的一件事。

  ??小時候，她照著圖紙搭積木，每次都是搭到一半就倒，她便想著“不然算了吧”，然後就心安理得的去吃果凍吃奶糖；

  ??上學的時候，數學一直是她的弱項，而越弱就越沒有學習的動力，每每遇到做不出的題，她也總是想著“不然算了吧”，反正明天在課堂上，老師總會講，她也總會懂；

  ??畢業之後的某一段時間，她也曾迷上了做飯，照著百度食譜看了半天，同樣的菜，做出的味道卻偏偏一言難盡，她也同樣想著“不然算了吧”，接著便拿起手機，利落的點了同款外賣食品。

  ??……

  ??季非凡早就說過，她沒有什麽追求，也沒有什麽必須要完成的人生目標，做不到就算了，何必強求？甚至不管是那個經紀人身份，還是溫承的愛，又或者是那份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做不到不心動的那一大筆財產。

  ??隻是唯獨在這件事上，她說不出“算了”。

  ??如蘇宥辰所說，哪怕再難過，哪怕再辛苦，哪怕再絕望，都沒想過“算了”。

  ??而相反，難過已經是在乎的最好證明。

  ??“我願意。”季非凡一字一頓的開口，目光堅定。

  ??蘇宥辰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溫柔起來，像是對於這個答案絲毫不感到意外。他站起身，繞到季非凡的身後，從背後輕輕的攬住了她。

  ??“非凡，我不得不告訴你，其實你從來都不是一個幸運兒，你的能力也沒有多突出，你隻是一個普通人，一個這座城市裏普普通通的，為了夢想奮鬥的普通人。你的夢想或許會實現，也或許不會實現，這才是你，遠不如你幻想中的那個人美好，但是……”

  ??“但是我願意陪著她繼續走下去。”季非凡自然而然的接上，忽然就不覺得難過：“哪怕要走很遠，哪怕看不到盡頭，但是隻要能讓我一直這樣走下去，我就已經很幸福了。”

  ??“不對。”她想了想，又一本正經的強調：“我是真的很幸福。”

  ??因為有你。

  ??她沒說出口，但她相信他一定明白。

  ??“是啊，其實你離成功已經很近了。”蘇宥辰卻不知道是故意避開還是真的不開竅，這句不合時宜的鼓勵讓季非凡有些慪火：“那些影視公司的負責人不是已經給過你意見了麽？你要知道，他們的眼光往往是很獨到很專業的，一部劇本的好壞，他們可以一眼嗅出其中的含金量，而你現在，隻需要把他們給你的那些建議總結起來，再按照他們的建議去改進，你的進步會很快的。”

  ??“真的麽？”季非凡半信半疑。

  ??“當然是真的，他們怎麽說？我來幫你分析分析。”

  ??“也沒說什麽啊，就是說我的劇本沒有靈魂，抓不住觀眾的心，很難引起共鳴。”季非凡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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