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苦，微甜，還有點酸。

  ??這根本就不是咖啡。

  ??“這是什麽？”季非凡捂著嘴，一臉驚愕的看著青蓮，麵容扭曲。

  ??“這是板藍根。”青蓮難得咧嘴笑了笑，坐到季非凡的對麵，耐心的解釋：“不要以為人在夏天就不會感冒，我們店裏的店員，就統統因為感冒而請假了。看你的樣子，應該已經在外麵曬了許久，現在又沒有一個緩衝期就進來吹冷風，很容易感冒的。而且，我也覺得，比起用咖啡麻痺自己，你更需要一種東西來治愈自己。”

  ??季非凡勉強笑笑：“你的洞察力還真是驚人。”

  ??“其實很簡單。”青蓮隻是笑，笑得坦然，也笑得超脫：“不怕季小姐笑話，我們這裏的生意一直都不怎麽好，地段太偏，又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特色，以至於從開業到現在，一直都是入不敷出。我也知道，我在這堅持下去其實沒有什麽意義，可這畢竟是我的心血，毀於一旦可以，可如果自己放棄了，隻怕以後的自己會後悔的。”

  ??“不過，我的堅持是我自己的事，我從來沒想過要靠著賣慘，去給自己賺取營業額，更何況，那些客人同情我一次可以，總不可能同情我一輩子。這麽長時間以來，我這裏從來都沒有什麽回頭客，更不會有人會大老遠的跑過來，隻專門喝我磨的咖啡和我做的蛋糕。距離季小姐上一次出現在這裏，已經過了一年多，如果季小姐是為了想念食物的味道而來，隻怕這個反射弧未免長了點。但是，這個可能也不一定就被完全排除，所以剛剛在點單的時候，我特意問過季小姐，要不要布朗熊蛋糕，你的答案是不要。”

  ??“也就是因此，我才篤定季小姐並不是奔著食物才千裏迢迢的跑來這裏，那麽，就隻剩下一種可能。”到了最關鍵的部分，青蓮忽然不再繼續往下說。

  ??季非凡卻忍不住追問：“哪一種可能？”

  ??“別緊張季小姐，我並沒有誤會什麽，我當然知道，你不是為了來這裏見我的，我想，你隻是想要重新坐在這間咖啡廳裏，回憶些什麽，或者是思考些什麽，因為你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難題。”青蓮頓了頓：“是因為上次來咖啡廳接你的那個男人麽？”

  ??他說的是溫承。

  ??“不是。”季非凡搖頭：“我們已經不在一起了，很久了。”

  ??“那是因為什麽？”

  ??“因為……”

  ??“季小姐別見怪。”見季非凡欲言又止的樣子，青蓮抱歉的笑了笑：“我並不是想要探聽你的隱私，也並非是閑來無事，想把你的為難當做一個笑話供自己取樂。我隻是覺得，既然季小姐會在難過的時候選擇來到我們店裏，那就一定是對我們店抱有一定的期望，我隻是不想辜負季小姐的期望罷了。當然，我也知道我剛剛的追問有多唐突，如果季小姐不想說，我自然不會勉強，如果我剛剛傷害到了季小姐，那麽我向你道歉。”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季非凡忙不迭的開口辯解，可緊接著，卻也還是忍不住的垂頭喪氣起來：“我隻是不知道要怎麽說。”

  ??要怎麽開口呢？她究竟要怎樣跟青蓮解釋，上次那個來到店裏接她回家、說好要保護她一輩子的男人，沒過多久就把她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絞盡腦汁的想要把她連根拔除，全然不顧她能不能活——她當然不至於離開了一個男人就不能活，可是這樣的離開卻偏偏讓她感到害怕，特別是在聽完爸爸媽媽的故事之後，她更是不明白，他們用了一輩子都沒解決的難題，她又能不能處理的遊刃有餘。

  ??隻是這算是什麽害怕？她要怎麽說出口？就算是說出口了，青蓮又怎麽能理解？

  ??“沒關係。”青蓮抿嘴：“你也看到了，我這裏沒有什麽客人，你可以慢慢說。”

  ??“那好吧。”既然青蓮堅持，季非凡也就不再推脫。她深吸一口氣，一邊努力的回憶，一邊慢慢的、語無倫次的把這一年多以來發生的事情統統說與青蓮。她講蘇宥辰對她的陪伴；講在電影院裏的那首歌擾亂了她的心弦；講她其實不是因為受過一次傷就徹底的畏懼愛；也講今天所發生的、這讓她忽然就找不到方向的一切。

  ??季非凡所有的表達能力都用到了書麵上，而真到了麵對麵說話的時候，她又總是能把原本簡單的事情講的十分麻煩，把原本跌宕起伏的劇情講的十分平淡，甚至到了最後，連她自己都有點講不下去。可青蓮卻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隻是皺著眉頭安靜的聽，哪怕是暫時聽不懂，也不去追問不去打斷，隻是安靜的等待著，指不定在季非凡接下來的哪句話裏，就找到了答案。

  ??真的是一個合格的聽眾。季非凡忍不住在心裏感歎。

  ??就和曾經的蘇宥辰一模一樣。

  ??其實他們兩個有點像。

  ??季非凡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有了這樣的念頭。

  ??或許隻是因為他們年紀差不多，或許隻是因為他們都是那種可以讓人感到舒服的男孩子，又或許隻是因為季非凡的整顆心都被那個人占據著，所以看誰都是他的模樣。

  ??從此我愛的人都像你。

  ??隻是，誰也說不清，究竟是愛上了那個相似的人，還是因為放不下，才把別人硬生生的變成了那個人。

  ??“那你愛他麽？”見季非凡已經沉默了好一會兒，青蓮才終於確定季非凡是真的說完了，而不是停下來組織語言，於是語氣平淡卻一語中的的發問。

  ??“我不知道。”季非凡搖了搖頭：“我真的不知道。我隻知道我是喜歡他的，但是這個喜歡有多深呢？我說不清楚，也看不清楚。我真的很害怕我現在所謂的喜歡隻是因為我被他感動了，或者是我太孤獨了，又或者是我真的喜歡但是沒有那麽喜歡。可是他是一個那麽好的人，我不想用出爾反爾來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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