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人確定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上帝，也沒有人能確定，他們所謂的努力得來的結果，真的是自己爭取來的，還是命運從一開始就是這麽安排的。所以，人們都願意站在對自己有利的立場上，比如說，強者喜歡標榜自己的勞苦功高，而弱者，則希望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麽狼狽。”蘇宥辰頓了頓：“而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季非凡依舊沒有說話，呆站在原地，不知過了多久，才終於回過神，“蹬蹬蹬”的大步跑下樓。

  ??她不敢說話，也不敢多停留，仿佛就連回頭看一眼都會哭。

  ??可她卻還是回了頭，在樓下、在她跨上出租車前的一瞬間，抬頭望了一眼。

  ??他依舊坐在頂樓的天台，沒有目送著自己離開，而是還坐在剛剛他們兩個坐過的位置，隻留給自己一個背影，微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夜幕降至，泛著灰調的藍色天空成了絕佳的背景色，隻是偏偏日光還未完全褪去，以至於在不知不覺中，就給那個大男孩的背影勾勒出了一個絨絨的柔和金邊兒，遠遠看上去，就好像他會發光。

  ??不知蓄積了多少的力量。

  ??而他剛剛把這份力量給了自己。

  ??季非凡提著一口氣，一路上不敢說話、不敢有大的動作，甚至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就好像她把那份力量抱在懷裏，格外珍視，生怕路上的一個顛簸，就能讓它跌出一道缺口，還沒等派上用場，就統統流光了。

  ??終於到了目的地，季非凡推開車門，慢吞吞的、一點一點的往外挪，仿佛身體各個部位都彼此分離了一般。這樣的動作頻率，自然換來了那個在車上的時候無數次跟自己說話，卻都被自己“嗯嗯啊啊”的一筆帶過了的司機的白眼，可季非凡倒也沒理會，反正車錢蘇宥辰已經付過了，而至於她的動作——她還真不是存心磨時間，隻是因為在車裏佝僂著坐的太久，骨頭早就僵了。

  ??下了車，看著司機揚長而去，季非凡卻依舊不著急，而是先在樓下不標準的做了兩下廣播體操裏的伸展運動，活動活動筋骨，這才不慌不忙的朝樓裏走去。

  ??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看她，可是，她雖然地位不穩，但至少底氣穩。

  ??季非凡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自豪到有想給自己鼓掌的衝動。

  ??雖然站在會議室門前，她的心髒還是“突突突”的跳個不停。

  ??她抬起手，正打算敲門，門卻忽然從裏麵被人推開了。金屬質地的門把手將她的手撞得生疼，也終於撞灑了她抱了一路的力量。

  ??是霍尨頓。

  ??他比季非凡高了一個頭，站在門口，居高臨下的打量著自己，眼中滿是戲謔：“季小姐，進來吧。”

  ??季非凡沒說話，雙手的食指在一起緊緊的交纏著，怯懦的跟在霍尨頓的身後，走進會議室，像是一隻因為貪玩掉進了泥溝裏，正等待著主人發落的貓咪。

  ??會議室裏坐滿了人，除了霍尨頓之外，其他人都是些在圈兒裏小有名氣、或是正在被弗思特力捧的藝人，以及他們的經紀人。這些人把會議室擠得滿滿當當，各種牌子各種香型的香水味在會議室裏彼此衝撞著，融合成了一個令人聞起來有些頭暈的味道，不知道這些味道，已經在這個屋子裏蔓延了多久。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這個會議室裏沒有季永剛。

  ??而壞消息則是，她一進屋，就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

  ??霍尨頓繞回到會議室的主位，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微微抬著頭看著季非凡，絲毫沒有請她入座的意思。不過事實上，這間會議室裏其實也沒有位置可以給她坐，弗思特的藝人不在少數，季非凡卻是難得看他們到的這麽齊，會議室早就被擠滿了，有幾個跟著沒什麽名氣的藝人的經紀人，甚至不得不搬著小圓凳，受氣一般的擠在會議室的角落。

  ??可即便是角落，也沒有季非凡的份兒，這才是最令季非凡不安的因素所在。

  ??她是被批鬥的對象。

  ??“季小姐，我還真是佩服你的沉著，我們這麽多人，在這裏等了你這麽久，你卻依舊能做到不慌不忙，真可謂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我奉勸在座的各位，最好都和季小姐學一學。”霍尨頓眯著眼睛，用毫不掩飾的譏誚語氣，說著令季非凡惡心的反義玩笑。

  ??這句話說出來，瞬間將整間會議室分割成了兩部分。

  ??一半的人沒什麽反應，或者說是想笑，卻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在這個時候笑，因而隻能憋回去。這些人，統一坐在和霍尨頓距離較遠的那半張長桌前，也包括了擠在角落的那幾位。不用看也知道，這些都是在弗思特地位搖搖欲墜的小藝人，平日裏和霍尨頓沒什麽交集，也摸不透霍尨頓的用意，更不敢亂說話。

  ??而另一半，則毫不掩飾的笑出了聲，對於霍尨頓的這個玩笑可以應對自如。這些人，則是坐在靠近霍尨頓這一側的長桌旁，其中不乏一些風頭正盛的麵孔，平日裏也經常出入於霍尨頓的辦公室。雖說季非凡進入弗思特的時間不長，經曆的事情卻不少，因而在辦公室裏進進出出，總能混個臉熟。

  ??這兩個陣營之間，溫承是分界線。

  ??還好他不屬於哈哈大笑的陣營。季非凡短暫的欣慰。

  ??可她卻猜得到，總有人會去接霍尨頓的話。

  ??“霍總，我怎麽不明白啊？學什麽？是學怎麽博眼球上位，給公司惹麻煩嗎？”一個女聲尖聲辣氣的響起，季非凡側頭去看，是林優的經紀人湯麗娜。

  ??“娜娜！這是會議室！這麽嚴肅的場合，怎麽能隨便插話？真的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林優瞪了湯麗娜一眼，嘴角的弧度卻將她的內心暴露無遺。

  ??這是一出什麽劇本？清宮戲？還是苦肉計？

  ??季非凡不由得好笑，影後的演技，其實也不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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