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非凡一愣，這樣的話，竟讓她有些似曾相識。

  ??你懂什麽？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呢！

  ??你聽我的，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呢！

  ??哦，對了。好像是在小學，有一次老師要求根據一篇“小猴子偷了小兔子的西瓜做成燈籠”的課文續寫作文，在老師幾乎要把觀點直接寫在黑板上的“引導”下，幾乎全班同學都給小猴子安上了一個惡有惡報的悲慘結局，而隻有季非凡寫了一個小兔子和小猴子相親相愛的反轉故事的時候，老師就說了這樣的話。

  ??盡管後來，季非凡一再表示，她並不是認同小猴子偷西瓜的做法，可老師卻還是把季非凡視作了班上調皮搗蛋的第一人，甚至還請來了季永剛，在辦公室促膝長談，一談就是一個下午。

  ??晚上回家的時候，季非凡一直在等季永剛的狂風驟雨。可季永剛卻偏偏什麽都不說，隻眯著眼睛瞅著季非凡笑，把季非凡笑的心裏直發毛，痛定思痛，決定坦白從寬：“我不是故意搗亂，也不是覺得小猴子偷瓜是對的，我隻是覺得小猴子做的燈籠很好看，如果他能還給小兔子，總比他摔斷腿或者被獵人抓起來要好得多吧。”

  ??季非凡頓了頓，又心虛的問道：“老師到底說我什麽了……”

  ??“跟你說的差不多。”季永剛笑了笑：“說你搞特殊，說你不聽話，說你的想法跟別人不一樣，太特別。”

  ??“那你又是怎麽說的？”

  ??“我說，一樣的不一定是正確的，而且，越是特立獨行的孩子，將來越會有出息，所以，我喜歡不那麽聽話的、特別一點的孩子。”

  ??那個時候，季非凡還不明白“特立獨行”是什麽含義，卻還是聽明白了季永剛的話。

  ??他說，他喜歡不聽話的孩子。

  ??可他卻還是選擇了這個聽話的女人。

  ??“我是不確定。”季非凡回過神來，高聲說道：“我的確不確定我的風格就一定比翟導的風格更合適，可我也同樣不確定，我的風格就一定比不上翟導的風格，就算是真的技不如人，也至少要知道差在哪裏。韓愈的《師說》中就曾經寫過：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這個道理，林小姐應該知道吧？”

  ??“呦，古詩詞？”林優笑了：“所以我說，季非凡，你說來說去，也就還是隻會說課本上那一套。能搬出個古文來壓我，你是不是還挺沾沾自喜的？覺得我是個戲子，一定沒有你懂得多，也就說不過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之所以能來這裏演戲，是因為我演技出色，而不是因為我上過多久的學或者是我能背下來多少古詩詞。季非凡，這裏是片場，不是學堂，我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把你在學校學到的那些東西往這裏生搬硬套？”

  ??“你在學校，認為老師哪兒說的不對，你大可以直接舉起手，跟他當麵鑼對麵鼓的理論。就算真的是那個老師錯了，他也損失不了什麽，反正過不了多久，就沒有人再會提起這件事，他自然也不會記恨你。但是在這裏，不一樣。翟導是國際有名的大導演，就是整個世界，也至少有一半的人看過他導的電影，他的聲望是你想象不到的。你去找他理論，議論誰的風格更合適，就算你說的言之鑿鑿，讓他認同了你，那麽他失去的那些名望，由誰來償還？是他？還是你？都不是。他不會心甘情願的認這個栽，你也頂不起這樣的一頂帽子，所以，買單的就隻能是溫承。”

  ??“所以我說，季非凡，你已經是一個藝人的經紀人了，我拜托你把你這套做派都收一收，你這樣，根本就不是在幫溫承。”林優搖了搖頭，便將眼中的那一絲輕蔑，恰到好處的轉變成了恨鐵不成鋼的惋惜，就好像，她隻不過是作為前輩，在教育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後輩，而自己，才是那一個不識好人心的鬧事者。

  ??“那你就是在幫溫承麽？”季非凡反問道：“你在溫承根本就適應不來的情況下，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迫著他去嚐試，讓所有的人都指摘溫承是個絲毫沒有演技的上位這，這就是你所謂的幫助麽？還是說，你隻是在打著幫助的旗號，在看溫承的笑話？”

  ??“你想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幫助？好啊，那你跟我來。”林優忽然笑了，朝季非凡勾了勾手指，轉身便走。季非凡一愣，不明白林優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卻也毫不畏懼的大步跟了上去。

  ??林優走到翟導身邊，將身子微微俯下來，湊近翟導耳邊說道：“翟導，溫承說他有點頭疼，不如您先拍我下麵的戲份吧？其實溫承拍戲的態度還是很認真的，可能是因為身體原因，發揮的不太好，而越是發揮的不好，越是著急，身體就越是不舒服，這不就成了惡性循環了嘛。而且，溫承拿到劇本的時間，也比我們要晚，或許還有點準備不充分吧。不如這樣，您就給他放個假？也讓他調整一下，就當是勞逸結合嘛。”

  ??翟導歎了口氣，側過頭看了林優一眼，林優連忙討好的朝翟導眨了眨眼睛。

  ??英雄難過美人關，見林優求情，翟導便也不再為難，爽快的擺了擺手：“算了，反正再這麽折騰下去，也折騰不出什麽名堂，就讓他休息半天吧。不過醜話可說在前頭，我給他放的這半天假，是讓他回去好好看劇本的，可不是讓他出去喝酒蹦迪的。要是明天在片場，他的演技還是沒有一點長進的話，那我可就不會像今天這麽客氣了。”

  ??“翟導說的是。您放心，我和溫承合作過很多次了，他對待演戲的態度，還是值得肯定的。我保證，他回到房間，一定會好好的揣摩人物，哪裏都不會去的。”林優笑道。

  ??“那行吧，那就先拍你遇到男主角後，內心死灰複燃，跟丈夫的那場對手戲吧。來，各部門準備！”翟導重新拿起了步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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