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你問我是不是隻要找到劇本，就可以放過溫承。可我也想問問你，是不是隻要溫承不受牽連，那麽其它的東西就算統統犧牲掉，你也不會在乎？”霍尨頓微微蹙著眉頭，嚴肅的盯著季非凡，目光灼灼。

  ??“我……”

  ??“我說的話不會不算數，隻要你能找出劇本，我自然不會追究溫承。不過在你們離開這裏之後，我帶著兩位保安把我的辦公室裏裏外外仔細找過一遍，我很確定，劇本不在我的辦公室裏，所以，我現在孤注一擲，沒有辦法也不會輕易的放過唯一的那個嫌疑人。”

  ??霍尨頓站直身子：“我和你不一樣，不可能為了一個溫承，而損害弗思特的利益。即便是站在你的角度考慮，我所能做的，也無非就是在二者的利益起到衝突的時候，不平白犧牲溫承罷了。至於其它的，很抱歉，我恐怕不能如你所願。而現在……”

  ??霍尨頓頓了頓：“距離下班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了，不知道季小姐是餓了還是累了？用不用我請你吃飯？或者是，順路送你回家？”

  ??季小姐。

  ??看來，他們“跨越階級”的時間已經過期了，麵前的這個人，也重新變回了公司裏那個高高在上、雷厲風行的霍尨頓。

  ??“……不用了。”季非凡幾乎是落荒而逃。

  ??出了弗思特的大門，泛青的夜空還殘存著一點微光，街燈卻已經等不及，搶先一步的亮了起來。其實還遠起不到照明的作用，卻帶了一點兒我行我素到近乎偏執的美。

  ??偏執的事物總是有著別樣的美感，可這樣的美感，在偏執的人的身上，卻統統看不到。

  ??季非凡左右環顧了一下，低著頭、趿拉著步子，慢騰騰的往回挪。從公司到家的距離不算近，可她就是不想打車，隻想這樣拖遝的、漫無目的的走下去。運動鞋蹭在水泥地麵上，發出“刷刷”的噪音，間或揚起一絲塵土，被風一刮，就迷了眼。

  ??季非凡連忙抬手去揉，可不知怎的，有一顆沙子仿佛卡在眼睛裏，怎麽也出不來，反倒是眼睛在它的刺激下，不停的往外淌眼淚。季非凡敢保證，自己真的隻是迷了眼睛，根本就不是在哭，可從那些迎麵走來的路人們的臉上的表情來看，季非凡便已經知道了自己有多狼狽，估計就算是她再怎麽昂首挺胸，也演不來那種知性女人的角色，她索性也就不再掙紮，甚至是直接假戲真做，任由他們都把自己當做一個愛情受挫的花季少女。

  ??其實說到底，就連自己也想不通，不過是被誤會偷了劇本，又能怎麽樣？不能澄清大不了就認了，不能演戲大不了就不演，反正俗話說得好，條條大路通羅馬，這年頭，還有誰能被餓死不成？

  ??可是理論搬的灑脫，實際上她卻根本就做不到。就像是在精品店裏選禮物，明知道對方喜歡的是什麽，卻在精品店缺貨的情況下退而求其次，用“順其自然”這類的借口強硬的塞給自己一個心安理得，結果到了送禮物的時候，卻怎麽都感覺心虛。就連對方興高采烈的感謝，也能從中看出一絲“他不過是想讓自己高興”的敷衍。

  ??既然是這樣，那何必不在當初就多走幾家精品店？多花點心思、多付出點努力，或許一個就不必強顏歡笑，另一個也不必自怨自艾。

  ??她忽然想到，在上學的時候，她曾經跟班上的語文課代表為了一道選擇題據理力爭，題目就是，《麥琪的禮物》這篇課文究竟是悲劇還是喜劇。她們兩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最後，不得不請語文老師出麵裁決。

  ??語文老師對她們利用課餘時間研究這種和考試無關的問題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大手一揮，給她們指了課外輔導書上一句雲裏霧裏的話。

  ??浸染著悲劇色彩的喜劇故事。

  ??雖然有悲劇色彩，可說到底還是喜劇故事。

  ??課代表贏了。

  ??可季非凡卻怎麽也不服氣，不是因為她白白輸了兩根棒棒糖，而是因為她篤定，有著這樣一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結局的故事，怎麽可能不是個悲劇？

  ??隻是現在，她仿佛忽然明白了。相比起結局，最重要的，其實是丈夫和妻子選禮物時鍥而不舍的心情，不管多困難，都不會半途而廢，也不會備位充數，而且如果沒有發生意外的話，他們也的確會如對方所意料中的那樣，過一個歡欣美滿的聖誕節。

  ??既然彼此都是抱著這樣的念頭，那麽即便最後鬧了些烏龍，又何至於一筆勾銷了所有的美好？

  ??可是即便是《麥琪的禮物》，也不是他們的故事。現在的她和溫承，不僅丟了《麥琪的禮物》，甚至就連拿“禮物”的權利，怕也要被剝奪了。

  ??更何況，用“禮物”去形容溫承失去的東西，本就不夠貼切。禮物就算再精美，也無非隻是饋贈，可演戲對於溫承而言，卻是已經得到、並且視若珍寶的全部。

  ??她怎麽也該幫他留住。

  ??可是，她已經足夠努力，也足夠用心，她還能怎麽辦？

  ??不知不覺，她已經走到了家門口，數不清究竟磨蹭掉了多少時間，可好在哭過之後，那顆沙子也跟著掉了出來，眼睛已經不再痛。她掏出鑰匙擰開門，溫承正坐在沙發上專心致誌的玩手機，一副沒事人的模樣。

  ??聽到開門聲，他抬頭看了季非凡一眼，放下遊戲機，走到門口迎接季非凡：“你去哪兒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報警了。你買的吃的呢？我要餓扁了。”

  ??“我……”季非凡歎了一口氣，怎麽也笑不出來：“我買完吃的往回走的路上，不小心摔倒了，吃的也都灑了。”

  ??她撒謊撒的麵不改色，反正，她現在的狼狽模樣，跟重重的跌了一跤，也沒有什麽區別。

  ??“怎麽這麽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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