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劇跟國際大電影比起來，差的的確不止一點半點。可是現在，既然西瓜已經丟了，那麽撿個芝麻總比空手而歸的好，不是麽？而且，這種網劇，往往比大電影的關注度要高得多。溫承現在正處於上升期，人氣很重要，說不定，溫承這次，還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霍尨頓把劇本塞在季非凡的手裏，笑得暗搓搓的。

  ??“焉知非福？”季非凡皺了皺眉。霍尨頓的笑和他的那句話，說不清楚究竟是哪個，更讓她怒火中燒：“霍總，你覺得這真的是‘福’麽？溫承出了這樣的事，你不願意出麵幫溫承討回公道，這我理解你。可是你拿出這樣的一個劇本，還要求我們喜滋滋的接受，這就未免有些太欺負人了吧？霍總，你說讓我們別到你這裏討公平，但是你也不至於隨便塞給我們一個什麽處理辦法，就強迫著我們認定這就是公平吧？”

  ??“公平？又是公平？我發現我們公司的藝人和經紀人，還真是像的不得了。”霍尨頓終於收起了他所有的風度和禮貌，頗為不屑的咂舌道：“季小姐，這件事情我和你們一樣，也是剛剛才得知。而你們之所以比我晚知道了那麽幾分鍾，是你們賴在我這間辦公室裏看劇本的緣故。我並不是知情不報，也不是始作俑者，所以你們對我的發難，我認為毫無意義。”

  ??“不過作為弗思特的CEO，在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我還是聯係了這部網劇的導演，替溫承爭取來這個劇本。季小姐，請問你真的相信這個導演非溫承不用的說辭麽？實話告訴你，他甚至連溫承的名字都叫不上來。他之所以願意用溫承，可以說完全是因為跟我的私交。可我沒想到，我自認為的補償，在你們的眼裏，不過隻是一個用來堵你們嘴巴的、強迫你們接受的處理方法。”

  ??霍尨頓一口氣說完這麽多，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隱隱有些發脹。他不是第一天坐在這個位置上，也不是第一天承受這種沒來由的斥責，今天發生的一切，他其實早已見怪不怪，也很清楚自己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又究竟該怎麽處理，才能將損失降到最低。隻是偏偏，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衝破了他的方圓，甚至讓他忽然有了一種念頭，如果他不把這一切明明白白的說出來，那麽恐怕他們永遠都不會善罷甘休。

  ??說起來，今天還真是曆史性的一天，該說的、不該說的，反反複複提起的和工作這麽久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的，他都說出了口。

  ??那麽，既是這樣，就不如再多說一點什麽，起碼圖個痛快。

  ??雖然，他已經差不多忘記了，什麽感覺才算得上痛快。

  ??“季小姐，你的身份我是清楚的，所以你應該也能感受到，我對你一直都很客氣。不過，你和季董都說過，不想讓公司的人知道你們的關係，那既然如此，我們就隻是普通的上下級關係。我希望你端正好你自己的態度，不要總是用這樣或那樣的方式騎到我頭上，你要知道，作為這家公司的CEO，如果我想，我隨時可以開除你。”

  ??“你……”季非凡覺得有一種被輕視、被侮辱的憤怒感，在她的胸腔裏橫衝直撞，迫切的需要尋找一個出口。可季非凡卻偏偏不能任由它們找到這個出口，她隻能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她不能得罪霍尨頓，也沒有理由得罪霍尨頓。

  ??眼前的霍尨頓，已經不再是那個笑臉相迎的商人，而是一直被逼至窮途末路的野獸，如果自己再這樣和他針鋒相對下去，恐怕自己被開除事小，害的溫承被雪藏就事大了。

  ??可是她呢？她這一肚子的委屈，又要對誰去說？

  ??她明明是一個受害者，現在卻要她反過來去安慰別人？

  ??她怎麽都做不到。

  ??季非凡梗著脖子，氣焰已經不知道弱了幾分，卻依舊不肯屈就：“要開除我沒問題啊，你正好可以給溫承換一個新經紀人，說不定，他還能有本事，幫溫承討回這個角色。”

  ??“這是不可能的。”霍尨頓重新拿起剛剛那疊被季非凡甩到一邊的劇本，重新遞到季非凡眼前：“如果我真的有這個本事幫溫承討回這個角色，還至於站在這裏，跟你們費這麽多的口舌麽？季小姐，你如果夠聰明，就聽我的勸拿著這個劇本，現在對你們而言，這是最好的選擇。”

  ??季非凡忽然愣了一下。她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覺，就好像她費盡心思把自己捂的一層又一層，可偏偏對方是個透視眼。她的那點小九九在霍尨頓麵前，怕是從一開始就是小巫見大巫，她甚至懷疑霍尨頓剛剛的那副樣子那些話，不過是他形勢所逼之下所扮演的另一個角色，不然，他又怎麽會在短短幾分鍾的時間內，就能在兩種麵貌裏切換自如。

  ??這樣的自如讓她感到害怕，倉皇轉身朝門口跑去，可剛跑出了兩步，她卻又轉過頭，一把搶過霍尨頓手中的劇本，接著奪門而出。

  ??季非凡沒有坐電梯，而是沿著樓梯不管不顧的向下跑。其實她沒有什麽跑的必要，隻是她覺得，在她腦海裏似乎有一隻猛獸正在追著她，她的恐懼一點一點的增加，那隻猛獸也就一點一點的清晰。到最後，甚至仿佛真實存在於她的生活裏，敏捷而矯健，追的她喘不上氣來。

  ??她隻能跑，好像隻有這樣一直跑下去，才是她唯一的出路。

  ??可是季非凡卻偏偏停下了腳步。

  ??不是因為她戰勝了猛獸，也不是因為有人站出來拯救了她，而是因為她忽然間看到了溫承。

  ??溫承坐在三樓的樓梯上——季非凡很確定是三樓，她甚至偷偷回頭看了一眼。他隻留給自己一個背影，頭深深的垂著，高大的個子蜷成一團，被陽光圈成一個有點奇怪有點扭曲的陰影，讓季非凡幾乎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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