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言知道，紮克一定在史矛革體內努力堅持著，自己怎麽能令他的犧牲白費。

  白銀色的鋼鐵麵具，即使烈焰加身，表麵熔化，線條變得不那麽清晰，也無法改變他的冰冷，一層不變。

  也無法表現洛言此刻的抗爭。

  所幸，在這一瞬間，他贏了。

  金色的雷光把幽暗的空間照亮，本已經做好葬身龍炎的準備的甘道夫身邊一道勁風吹過，硬生生將龍炎破開。

  當龍炎消散，甘道夫視線清晰之時，他看見，史矛革脖子與軀幹銜接之處被規整的圓形占據。

  然後圓形一分為二，一半在軀幹處，一部分在脖子處。

  史矛革那略帶驚惶的頭顱掉落在金幣中，發出的聲音是如此響亮，響亮到在每人耳中回蕩，令每個人的表情都產生了變化。

  甘道夫臉龐被焦黑須發包裹也沒有蓋住他的笑容。

  柳佾雲望向貢塔，又立刻盯住了史矛革軀幹斷口，跑了過去，想想看看能否找到紮克。

  瑟蘭督伊和萊戈拉斯相互看了看，這對千年父子的關係似乎稍有緩和。

  塞爾維斯兜帽下空洞的臉部閃過一絲靈魂之火的光忙。

  除了洛言，洛言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唯有他。

  連掉落在地的史矛革被龍鱗包裹的表情都從惶惶不安再次高高在上：“很遺憾，所謂的核心，是假的。”

  說話中，史矛革單純靠脖子支撐起頭顱，龍鱗縫隙內金幣掉落聲，同樣響亮，引起了相同樣的，卻相反的變化。

  而洛言，同樣聽不到。

  【不愧是意誌極限，但僅此而已了，極限的數值可不是極限，你要真的達到那種程度，沒準我會失敗，可惜你永遠沒有機會了。來讓我看看，你的夢境是什麽。】

  ……

  白色的石麵餐桌上花一樣擺放白色的瓷碗，白色的瓷碗裏麵盛放的雞湯濃稠而鮮美，蔬菜翠綠而晶瑩，辣椒通紅而火辣。

  麵前的米飯顆顆飽滿粒粒鮮明，正冒著熱騰騰的香氣。

  洛言喉間滾動，明明吃過才回來的，為什麽感覺這麽餓？這種餓的程度，就好像幾天沒有吃飯一樣。

  【在家吃飯？看來他的執念是突然死去成為使徒，或者親人突然逝去，沒有好好告別。那麽解開他的執念，就可以削弱他的意誌，降低他此刻的心理防線，輕而易舉占據他的身體。那麽，就給你的夢稍微調整一下。】

  滋溜~

  洛言開始了狼吞虎咽，金黃色的雞湯伴著渾圓飽滿的米粒，香軟潤滑的雞肉沾上通紅的辣椒水。

  在洛言兩邊，還有兩個隻是看著他吃的身影。

  “冰箱裏有飲料，算了，我去拿吧。”

  熟悉的火急火燎的行動風格，不等洛言回答，伴隨冰箱嘭地一聲，一罐飲料已經出現在桌上。

  金屬外皮包裹，表麵凝結一顆顆水珠，水珠上，洛言能看見一個個小小的自己。

  飲料的冰冷用看就可以感受到，縷縷白氣在罐體冒出，撲倒臉上，頓時襲來舒爽之感，令剛在大太陽下爬了一大段坡的洛言恨不得一口喝完。

  不過，下一刻，洛言回頭看窗的外烈陽下顯得頹然的植被。

  為何他身體沒有感覺熱，反而有點冷呢？可想要喝掉汽水的感覺又是那樣地催促他動手，不顧一切喝下去。

  【該死，他的夢境世界怎麽那麽真實？物品的質地、紋理，做夢的時候為什麽在意這些，你不應該在意人或事嗎！我無法構建出一個完美的真實世界，得快點推進。】

  “這次回來，能待幾天？”

  那親切的每天互呼喚他起床的聲音問道。

  “看情況吧。”

  洛言其實清楚地知道能待多久，隻是，他沒有說，他連這個都要逃避，仿佛這樣可以延長幾天似的。

  【待幾天都不說！】

  洛言繼續吃著，沒有抬頭。

  他記得，剛上大學的時候，她說過，她的願望就是，以後他工作了，走到哪，跟到哪，幫他做做飯，洗洗衣服，帶帶孩子。

  可這麽簡單的願望，他都實現不了。

  【目的在於好好告別，他不說，就麻煩了。可惡，不能讓他在夢境世界待得太久，否則他會發現異常的。接下來怎麽辦呢，強占領雖然能贏，但消耗太大，可這樣下……！！！——什麽！！！怎麽可能！】

  另一邊，洛言已經吃掉了三碗飯，在添第四碗的時候，他手頓住了。

  “怎麽隻吃那麽一小點就不吃了。”

  洛言沒有說話，因為無論他吃多少，他都這樣說。

  洛言依然沒有抬頭。

  “我在遲疑什麽，遲早的重逢何必留戀。不需要告別，因為永遠都不會告別。我要的不多，卻也很貪婪，僅僅是永恒的擁有罷了。”

  輕聲喃喃中，洛言放下了碗。

  瓷碗與石麵桌子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然後，世界破碎。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四方上下皆無的空間中，一縷忽明忽暗的青光與血肉之軀的洛言相對而立，

  【剛剛。】

  【不可能！我是從過去抽取的畫麵，過去的你，根本沒有未來的記憶。】

  青光猛然增大，又猛然縮小。

  【因為，我比誰都清楚，他們已經，死了。】

  【那麽你也去……】

  話說到一般，青光忽然撲了過來，穿過洛言的身體，四方上下皆無的世界再次出現色彩。

  月明星稀，楊柳撫摸著湖麵的岸邊，木椅上，一男一女並排坐著，下一刻，少女五指尖利，掐向洛言的脖子。

  卻被洛言單手握住。

  【你知道嗎？我很憤怒。】

  洛言淡淡道。

  【怎麽可能，又識破了！雖然我的意誌沒有達到極限，但意誌隻是最基礎的力量杠杆，我能調動的力量遠遠大於他。】

  場景再換，威震天單手緊握，洛言在他手內化為了肉醬。

  【居然，死過一次。】

  青光也對抽取出來的記憶趕到驚訝。

  隨即又想到，這應該就是洛言意誌突破的關鍵點，但很多難關能僥幸突破一次，不意味著能通過第二次。

  更何況他可以一直重複。

  【怎麽樣，再次經曆生死一瞬的感覺，我決定讓你重複經曆這一刻，直到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