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穆禹，琴嵐和韓尋都愣了一下，才看清沈玥此時已經坐起了身子，手上拿著手槍用柄狠狠往他腦袋上敲了一下。

  此時，琴歸和十九帶人上來了，眼見這一幕，第一眼就見到了跪坐在地的穆禹，旁邊還躺著一個男孩，幾個軍人立馬上去將暈過去的男孩扶起來。

  “姐，沒事吧？”琴歸連忙上來查看情況，看了眼前麵的穆禹，然後示意後麵的人。

  “你……”穆禹看著剛才竟然打了自己的沈玥，瞪大的眸裏滿是不可置信，撐著已經難以行動的手腳就要對沈玥動手。

  下一秒，穆禹就被幾個訓練有素的軍人給一把按住了，跪在地上動都動不了，隻有頭能強迫仰望著沈玥。

  琴嵐邁步向前，看著已經顯然非常虛弱的沈玥，隻將手槍扔了過去，道：“你自己解決。”

  沈玥點了點頭，此時她就像個電池快耗盡了的機器人，行動遲鈍緩慢，她也知道自己的壽命差不多了。

  “想不到最後見上你是這種場景。”沈玥說著，不緊不慢地拉了手槍的扳機，看向穆禹。

  穆禹還想說什麽，韓尋示意那軍人一眼，他會意，直接將他的嘴給堵上了。

  “我現在隻覺得自己真蠢，竟然會栽在你這種人的手上。”沈玥看著穆禹，語氣雖淡，但眸底卻總是無意流露出幾分憂傷，她輕聲苦笑，“門的密碼是我自己解開的，毫不意外，是那個人的生日呢。”

  穆禹微微瞪大了眸，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琴嵐幾人頓時微微皺眉，看來沈玥還是知道些什麽，卻沒有說出來。

  “那個人是你的青梅竹馬，你的未婚妻呢…”即便此時沈玥已經虛弱到笑不出來，周身的氣場卻猶如一個女王，居高臨下地看著斐奕，似乎是在欣賞著他臉上的表情。

  “我告訴你一個事實吧，她不是病死的，她是被你父親穆瀾殺死的。”

  聞言，穆禹幽暗的瞳孔縮了一下，似乎想要掙紮著起來，卻被後麵的軍人給按住，完全動彈不得。

  “我在聖鷹財團找到了很久以前的資料，你的父親留下的手稿。”沈玥輕聲說，“從資料裏看出來，你的父親是為了讓你繼承他的衣缽，為了讓你堅信人死後可以複生，才殺了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人，讓你進行研究…估計穆瀾死都沒想到，最後卻是這樣把他自己給作死的，死在了自己兒子手下，成為了失敗的實驗體。”

  “我還知道，她的屍體被你藏在盟國的某個地方裏，她的屍身被保存得很好呢。”沈玥說著，抬頭看向琴嵐，“見到她後，我也算知道為什麽你處處針對上琴嵐了，那個人的眉眼和琴嵐長得有些像，加上琴嵐也是琴家人，體質又特殊，特別適合成為你們的人。”

  琴嵐微愣住，顯然沒想到還有這一層關係在。

  沈玥看向琴嵐的瞬間，眸光似乎帶著一絲歉意。

  她很快收回視線，目光冰冷如初地看向穆禹，“你很想再見到她吧，你很想她複活吧？但是很可惜，我給毀掉了。”

  “唔！”穆禹還想掙紮，卻是話說不出，全身都動不了，額角已經爆出了青筋，眼睛一時布滿了血絲，恨不得要殺了沈玥一樣。

  “你會說，得不到琴嵐，就將她毀掉。”沈玥將槍口對上了穆禹的腦袋，聲音充斥著冷意，“那我得不到的，我也會毀掉。”

  穆禹一下怔住。

  沈玥想要的是什麽，他從來都不知道。

  “讓你死個明白吧。”沈玥輕笑一聲，“穆禹，我承認，我愛過你，隻是愛過。”

  穆禹微微瞪大了眼，隨即槍聲響起，子彈沒入眉心，鮮血爭先恐後地湧出，他翻了白眼，就失去了生息。

  那軍人將穆禹放倒在地上，確認了一下後，站起身對琴歸道：“死了。”

  琴歸還有些沒緩過神來，隻點了點頭，然後看著地上的已經變成屍體的男人。

  說沈玥愛上一個比她大二十多歲的男人是其次，這個人可以說是沈玥的再生父母，也可以是她的噩夢。

  她到底為什麽會愛上她的仇人？

  他一時間，有些看不明白愛到底是什麽。

  沈玥剛開完槍，被手槍的後坐力給震了一下，她已經沒有力氣了，這會兒開出槍後，見到穆禹死在了自己手下，心裏似乎也忽然放下了什麽東西，直接重新倒在了床上。

  穆禹的屍體被屬下給收拾著，琴嵐邁步上前走到床邊，就見燈光下，一顆晶瑩的淚珠落下。

  “…有什麽好哭的。”琴嵐在旁邊坐了下來，看著沈玥，眸光有些深。

  聽聞琴嵐這一聲，沈玥忽然就控製不住了，眼淚豆大地往下掉，落到床上，緩緩浸濕，她哽咽著開口：“我不知道……隻感覺好疼，心口好疼……”

  “……”

  “那個混蛋…終於正眼瞧我一次了……”

  “……”

  琴嵐沒有說話，韓尋和琴歸談好事情，看了這邊的琴嵐一眼，又看看沈玥，耳邊回憶起林溯的話，不由微微抿唇，還是沒有先過去。

  沈玥閉著眼，眼淚不斷往下掉，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睜開濕漉的眼，看向琴嵐，聲音沙啞：“琴嵐…我的時間好像差不多了。”

  琴嵐微微皺了下眉，沒說什麽。

  操控著沈玥的係統的林溯也是這麽說的。

  “琴嵐…我之前真的做過很多對不起你們的事情呢…為什麽你還會幫我…？”

  琴嵐頓了兩秒，隻道：“不知道。”

  她也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麽。

  她作惡多端，害死了蘇九七，害死了很多人，她絕對不會覺得她可憐。

  或許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琴嵐這一生也算幸運，就算前緣再坎坷再痛苦，最後也還是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歸宿，自己的幸福和快樂。

  但沈玥不一樣，這一輩子隻能是行屍走肉。

  沈玥也不指望琴嵐能回答上來，明明臉上還掛著淚珠，卻扯開了霜白的唇笑了一下，道：“我真的好羨慕你……”

  “……”

  沉默了幾秒，沈玥忽然又道：“琴嵐，我有最後一個請求，雖然…我好像沒有資格向你提出任何要求…”

  琴嵐隻打斷她：“你說。”

  “我想，可以的話，死後不要把我困在棺材，或是那小小的盒子裏，我想要自由，想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做了一生的提線木偶，她也想灑脫一回。

  “…行。”

  聽見琴嵐的回應，沈玥釋懷又安心地閉上了眼，輕聲道：“我好困啊。”

  琴嵐微微抿了抿唇，才道：“睡一覺吧。”

  “嗯……”沈玥嘴角勾了一下，“晚安。”

  她安詳地閉上了眼，沒過多久，就失去了任何生息。

  這一睡，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琴嵐一直在旁邊坐著，沈玥已經沒有呼吸了快有兩分鍾，她才站起身子，朝後麵的人吩咐道：“把沈玥帶出去吧。”

  “誒？”站在門口的琴歸微頓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琴嵐走了出來，劉海微微遮住眸底的情緒，語氣也很正常，卻說：“沈玥走了。”

  韓尋此時站在樓梯口處半倚靠在床上，看琴嵐從實驗室出來了，剛站起身，就聽見琴嵐這句話。

  他一點都不意外。

  剛才沈玥那樣的情況，能撐下來，估計全靠的都是執念。

  對穆禹的執念。

  韓尋牽起琴嵐的手，輕聲道：“結束了。”

  “是啊。”琴嵐微微深吸一口氣，似乎是釋懷了，放下了，又似乎是累了。

  “十字架的時代，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