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尋家的音樂房，韓尋經過琴嵐瞄見了譜架上的譜子，隨口問了一句：“曲子不是確定了？”

  ??“放學時學生會的人臨時給我換新的了，預計五分鍾的曲子。”

  ??“臨時換了？”韓尋拿起譜子大略掃了一眼，“這曲子雖然好聽，但這難度……你可以嗎？”

  ??韓尋若有所思地將譜還了回去，“明天就開始彩排了，等同於明天之前就要練好…”

  ??學生會這是在針對琴嵐麽。

  ??這譜有八頁，隨便一頁都是密密麻麻的音符，韓尋這一看都覺得頭疼了，更別說有障礙的琴嵐。

  ??“我視譜這方麵還是在行的。”琴嵐朝韓尋點了點頭示意不用擔心，將譜擺在了譜架上，抿了抿唇。

  ??“那你試試吧。”韓尋看琴嵐這架勢，估計是要開始練習了，便也不再打擾，轉身出去帶上了門。

  ??從知道琴嵐是靠他帶來的安全感才能練琴後，韓尋就很少陪琴嵐一起練琴了，都是讓她自己一個人磨練，漸漸的也可以習慣了。

  ??琴嵐閉上了眼，三秒後睜開，素手放上鋼琴開始練習。

  ??鋼琴房裏傳來斷斷續續反反複複練習的鋼琴聲，韓尋雙手鬆鬆地環著胸靠在門邊，沒聽多久就離開了。

  ??隔天，還有三天就正式校慶了。

  ??今天是第一次彩排，上半段是安排舞台效果，禮堂聚集了所有有表演有工作崗位的學生老師，琴嵐被學生會叫去的時候，正好已經開始了。

  ??一進來就能看見正在和社團成員討論著什麽的令雯，她滿臉的認真，而蕭易就坐在禮堂後麵的某一張椅子上遠遠看著。

  ??“哦，來了。”蕭易看見琴嵐，打了聲招呼，漫不經心地開口：“怎麽樣，還需要我給你做替補嗎。”

  ??“…不知道。”琴嵐坐在他前麵，看著台上的人正準備著，又看看旁邊那台三角鋼琴，說實話她沒信心。

  ??蕭易頓了下坐直了起來，“不知道？我靠，那我是不是得先去和學生會說聲？他們現在在根據舞台調打燈效果呢，會固定在鋼琴那邊，但是我不是彈鋼琴的啊。”

  ??“不是彈琴？”琴嵐疑惑地看向蕭易。

  ??“我小提琴。”

  ??這時候學生會的人喊了聲：“琴嵐同學在嗎？先來商量一下舞台效果……”

  ??琴嵐便走了過去，根據要求坐上了鋼琴旁，燈光在眼邊晃來晃去，她下意識眯了眯眼，隻感覺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是熟悉的舞台。

  ??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這麽上台演奏過了。

  ??“好~琴嵐同學還沒試過用禮堂的鋼琴吧？你可以先試著習慣一下，後麵的節目還沒那麽快安排好……”

  ??琴嵐沒把譜帶在身上，隻是抬手觸碰了一下鋼琴，閉上眼感受了一下。

  ??幾秒後，她緩緩睜開了眼，彈奏了一曲較短的曲子，旋律緩慢悠揚，不自覺地讓人安下心來。

  ??但對於真正懂音樂的人，卻是微微皺了下眉。

  ??蕭易眯了眯眼，看來不行啊。

  ??琴嵐演奏完一曲，站起身對台下微微鞠躬了下，然後自顧自地準備離開，她轉頭對蕭易說：“你還是先備好你的小提琴吧。”

  ??蕭易：“……”我靠。

  ??-

  ??E班，韓尋剛從校醫室回來，滿臉不解地看著幾人，“請假了？”

  ??蕭易撓了撓頭，解釋道：“我也不知道她受了什麽刺激，上台彈了一曲子後說讓我準備好小提琴，然後就跑了！”

  ??“嵐嵐說明天一定會回到…”安梓離也是滿臉無奈，她看到琴嵐的消息說請假的時候已經晚了，現在琴嵐都已經飆車在半路回去言市了！

  ??韓尋皺眉，明天會回到…這麽說來琴嵐是要趕夜車了。

  ??剩下這幾天時間不抓緊時間練習那新曲子，還搞得自己筋疲力竭，他當下也隻剩下擔憂，來自老母親般…哦不，孫子的擔憂……

  ??-

  ??言市。

  ??一道刺耳的摩托轟響震響耳膜。

  ??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了，冷風呼嘯，長發在腦後飄揚，這個時間已經是處於下班的高峰期了，高速上車子還算多，旁邊的機車行駛道也不少駛著摩托的人。

  ??但像琴嵐這麽飆速的倒挺少，因為沒人會想在大冬天的冷風中飆車，那陣風簡直能把人凍死。

  ??琴嵐這一路飆著，聽著摩托震耳欲聾的聲響，算是狠狠發泄一番了，原本沉悶的心情也豁然開朗了不少，一直沉寂在練習之中，都快忘了自己本是自由之身。

  ??她一路飆馳到了一處人流很少的地方才停下，是一處山莊。

  ??這裏幾乎沒人，琴嵐隻是環視了一眼，就去了外麵的花店買了幾束花，然後走進了靈堂。

  ??她每走幾步就停一下，雖然她前不久才來過，而且每一年都會過來，但她依舊認不得路……

  ??琴嵐看向天台外，太陽都已經下山了，她若再找不到就太晚了，最終無奈開口：“…小唯，你…認得路嗎？”

  ??早知道這一切的小唯並沒將剛才來言市的導航關閉，哼了一聲：“還說你不是路癡，我就說吧，你就算來過上百次你都不會記得的！”

  ??“唔…我也沒否認。”琴嵐撐著麵子說了句。

  ??天生路癡也不能怪她啊。

  ??小唯很快就說出一段精準的位置，琴嵐跟著小唯計算的距離，馬上就找到了幾位她要找的人。

  ??其實這些人的手續都是琴嵐負責的，因為她放不下，所以一個人承擔起了所有人的後事，如果可以，她會選擇土葬。

  ??但這些人，死無全屍，土葬，不完整。

  ??幾個骨灰盒放在同一排，琴嵐分別將花束放在了那幾人的骨灰盒邊，看著上麵的黑白照，微微垂下了眸。

  ??連一路吵吵嚷嚷的小唯都變得安靜下來。

  ??此時琴嵐麵前的黑白照，是一個年僅十歲的小女孩，笑得陽光燦爛，她本該和琴嵐同齡，卻永遠停留在了十歲。

  ??上麵的名字，寫著——蘇唯。

  ??小唯嘖了一聲，直接打斷了琴嵐想說的話：“別再說那些胡話了啊，我沒有生前的記憶，也不在意你說的什麽生命，現在的我是你的人工智能小唯，不是已經逝去的蘇唯！”

  ??琴嵐抿了抿唇，點了點頭，走向了隔壁的靈堂，看著眼前黑白照上溫婉的女生，眼眸越發的深邃，那是深深烙在她腦海中的容貌，但僅僅隻有那段血淋淋的記憶。

  ??被截去雙手，還被迫用沒有手指的手彈琴的著名鋼琴家，何陌年。

  ??“陌年姐，不負你所望，我成功接觸回鋼琴了。”

  ??“我答應過你，會代替你站在舞台上，演奏你此生所創的曲子。”

  ??“但是我卻忘了，曾經的自己，也是一個追求著鋼琴夢的人。”

  ??“陌年姐，讓我任性一次吧。”

  ??“我想，先完成我的夢想。”

  ??“帶著你的份一起。”

  ??-

  ??天色已晚，琴嵐沒待多久就離開了，晚上的墓園更是嚇人，要不是這處是言市的風水寶地，山莊的風景甚好，在這大冬夜的也能嚇死人了。

  ??“唔……”小唯正待在琴嵐的耳鑽上，最終還是忍不住吼道：“嵐！右邊右邊！你寫字的那隻手！你怎麽還是左右不分啊！”

  ??琴嵐：“……”她默默地舉起手低頭看了下自己寫字的手，然後往右邊走了幾步，“然後呢？”

  ??“看到那邊那個花店了沒？那邊就是你停車的地方！”小唯狠狠歎息一聲，她怎麽攤上個超級沒有方向感的主人？

  ??真是無法想象以前沒有小唯的時候，琴嵐是怎麽過來的…好在那之前曼珠沙華還沒有出道，還不至於出任務迷路……

  ??一路飆馳著摩托回到雲市的時候，已經是淩晨，甚至快要天亮了。

  ??擔心打擾到韓尋休息，她便回去了自己家，拿起了茶幾上那天蕭易看見的譜子，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換下了騎行服準備回去韓尋家。

  ??這個時間她估摸韓尋已經起了，但在買了早餐去到韓尋家的時候，卻還是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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