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陸劍心和二長老卓文又商討了一些門內篩選的具體細節，轉眼兩個小時就過去了。

  離開前，二長老卓文不由又提到了禁地之事，畢竟禁地是由他來鎮守，封山的六十一年來都相安無事，誰知開山僅僅多半年的時間，就有人能夠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進入禁地的通道，這讓他有些寢食難安。

  因為門內無從調查，他隻能從蛛絲馬跡中猜測，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叛徒。

  一切趕得太過巧合，目標自然而然依舊定格在陸照的頭上。

  陸劍心沒有陷入沉思，示意師弟暫時回去，自己要好好的想一想。

  卓文前腳剛走，陸照後腳就走了進來。

  風度翩翩的陸照隻是跨入大殿的門檻，並沒有再往裏走，他就這麽靜靜注視著坐在深處的父親。

  陸劍心當然看到了陸照，但是他也沒有招呼自己的親兒子，同樣是靜靜注視著對方。

  時間流逝的速度不知是快是慢，隻是那原本傾瀉入殿中的陽光漸漸抽離，直到最後一絲光芒脫離了陸照的後背。

  最先不耐煩的是陸劍心，他不耐煩道：“有話就說，沒話就走。”

  陸照並沒有立刻回答父親的話，雖然已經沒有了光照，但是依然可以看到他老人家微怒的麵孔。

  “你看，你總是說對我寄予厚望！可是，卻連一點點耐心都沒有！”陸照眉目唇角和陸劍心很像，隻是一個經常繃著臉不苟言笑，一個時常風度翩翩笑如暖風。

  “你的表現卻總是讓我失望？”陸劍心冷聲道。

  “哦？”陸照表情並沒有變化，似乎對陸劍心的話早已心知肚明，他緩緩前行，慢慢步入殿內，最後和隨意的坐在最後的一張椅子上，看著陸劍心，接著道：“難得我們父子能獨自聊一聊，你倒是說說看，我哪裏讓你失望了？”

  ……

  大殿中似乎除了嫋嫋升起的香爐中的青煙在回應著陸照，陸劍心並沒有對此疑問做出答複。

  片刻後，陸照嗤然一笑。

  “是說不出來，還是不想說？”陸照似乎坐著並不舒服，於是起身，緩緩走到巨像前，從供台上取出三根香燭點燃，對著濟世聖姑的巨像拜了三拜

  ，穩穩地插入香爐中。

  陸照並沒有轉身，他依然抬頭看著巨像的麵孔，道：“既然你不肯說，那就我來說。”

  “第一：我打從娘胎出生，至今已有二十年，從我兩歲記事起就已經沒有見過我娘的容貌，她是活著還是死了？你似乎並不在意，但是我在意！”

  “第二：你說你是我爹，可是你從來沒有抱過我，親過我，愛過我！當然，我可以理解，畢竟你是一派之主，你有你需要的威嚴！可是你不覺得這對我是不是有些殘忍！”

  “第三：從小起你見我的次數至今仍然屈指可數，你是否盡到了一個父親該有的責任？你連你自己的責任都沒有盡到，憑什麽每次見到我就要來一句‘你是我的兒子，你一定要成為人中龍鳳！’”

  說道這，陸照臉上的笑容終於沒了蹤影，隻剩下悲苦。

  陸劍心紋絲不動，呼吸卻和之前大相徑庭，似乎陸照說的這些切中了他心中的某一個點。

  陸照走到陸劍心的麵前，蹲下身，仰望著麵前的父親。

  “父親，您已經九十七歲了，在修行界來說雖然算不上高齡，但是對於我們這些剛剛二十出頭的人來說，已經算是老人家了，可您的修為卻隻是洞天境九重？您覺得您的修行天賦怎麽樣？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您覺得您的兒子能有多大的能耐，或者要有多大的能耐才能讓您滿足？”

  陸照起身，雙目含淚，凝視著麵如磐石的父親。

  “你不懂……”陸劍心沉重的吐出三個字。

  陸照緩緩起身，抹去淌出的淚水，右側嘴角上揚，甩頭、轉身離開。

  然而，僅僅跨出四步，陸照又猛地轉身。

  “那你倒是說啊？為什麽？”似乎正因為父親的這三個字，陸照的麵目變的猙獰，他歇斯底裏地怒吼道，然而依然沒有得到回應。

  “閔柔不過三十七歲，卻已經道了化神一境，人家才是天之嬌女，你應該認她當女兒，而不是拿我當兒子！”陸照突然一愣，又搖了搖頭道：“不對，不對，人家是師祖的外孫女，怎麽可能是你的女兒呢！除非你娶了三師祖的女兒！哈哈哈……”

  陸照已經陷入瘋癲狀

  態，語無倫次，大逆不道。

  陸劍心萬年不動的坐姿終於變了，一巴掌抽在了陸照的臉上。

  陸照側移兩步，強撐住身子沒有摔倒在地，嘴裏的鮮血被他一口吐了出去。他雙眼血紅，散落雜亂的頭發蒙住了大半張臉，咧嘴笑著繼續道：“賀修大我足足六歲，修為不過八品練氣，你為什麽那麽看重他？到底誰才是你的兒子？我妒忌，我恨！你為什麽不親自教我？你又知不知道同門師兄弟怎麽嘲笑我？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成為你想讓我成為的那種人，而付出了多少嗎？”

  陸照話音剛落，周身驟然騰起一陣霞光。

  “這……”陸劍心心中駭然，這股霞光並非靈氣散發的光芒，而是肉身。

  練氣一品到九品其實是引氣對肉體的錘煉，一般情況下九品就已經是練氣的頂點，但是傳說中的十品練氣此時竟然出現在了陸劍心的麵前。

  然而，陸劍心並沒有開心，興奮，而是聲色俱厲地盯著陸照，怒道：“一個月的時間，你如何能突破八品，至九品，甚至達到難以企及的十品！若不實話實說，我定廢了你！”

  “嗬嗬……”

  陸照收回霞光，把披散的頭發整理整齊，抹掉嘴角的鮮血，目光冷峻，冷笑一聲道：“你看看……，我在你心裏永遠都是一個有問題的人！”

  說罷，陸照堅定地轉身離開了大殿，留下了怒色難消，滿目驚疑得陸劍心。

  “師父跟我說，他要和眾長老出山接外出曆練的眾弟子回來，我覺得我也可以去幫幫忙！”

  陸照的聲音在殿外傳進了陸劍心的耳中。

  陸劍心不知為什麽，在陸照的話中，他竟然聽出了一絲警告的意味。

  “十品練氣……”陸照的所作所為陸劍心都沒有放在心上，但是十品練氣卻讓他毛骨悚然，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陸劍心努力的回想，在他的記憶中，似乎有一個人也曾經是十品練氣，可是到底是誰呢？一個個身影從陸劍心的腦海中劃過，走馬燈般，最後定格在一個被五條鐵鏈封鎖的人身上。

  陸劍心霍然起身，渾身顫抖，望向執法長老峰的方向，口中緩緩吐出三個字。

  “千—殤—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