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

  薑仁寶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麵前小桌上整整齊齊疊放在一起的衣服。

  “小時候，不管家裏有多窮，我娘都會給我做一件新衣服。

  尤其是那幾年我爹因為受傷不能修煉，變得意誌消沉的那段時間，我娘既要照顧我爹，又要照顧我，還要外出給地主家幹零活賺點兒養家糊口的小錢。

  那時候我們家窮的要命，但是我娘在過年前依然會給我做一件新衣服，哪怕那件衣服是東拚西湊了數不清的破布組成的，對我來說也算的上是一件新衣服。

  那一年我爹脾氣很不好，基本上沒有給我娘一次好臉色。

  但是她依然任勞任怨，毫無怨言。

  別人的母親對自己的孩子是什麽樣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娘在我心裏是這世界上最好的母親。

  她信佛，所以在我小時懂事時起，她就教我要以禮待人，以善為本。

  善，不與惡鬥!

  所以，我哪怕給財主家做放牛娃，被他們欺負了，也都是強忍著。

  因為我始終相信惡人自有惡人磨。”

  薑仁寶把手輕輕放在衣服上，就像是通過它們能夠感受到母親的溫度一樣。

  他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眼眶在這一瞬間濕潤了。

  “我娘做了大半輩子的好人，可是到頭來卻因為自己的兒子而被當成了人質挾持而去！”

  薑仁寶渾身緊繃，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噙滿淚水的雙眼看向坐在一側的木子羽，“他們要抓的人是我，為什麽要牽連到我娘的身上，為什麽…”

  木子羽抬起纖細的玉手放在薑仁寶手背上，頗為心疼地看著麵前這個哭的像個孩子一樣的男人。

  一時間，她不知道該怎麽出言安慰。

  “哥哥…”

  就在這時，薑仁寶身後響起一個稚嫩的聲音。

  接著，一個紮著馬尾神情落寞的小姑娘來到他的身邊。

  似乎是被薑仁寶感染了一樣，此時的小姑娘已經鼻頭和雙眼通紅，顯然也是大哭過一陣後才過來的。

  雖然她來到近前強忍著不哭，可是一看到桌上擺的衣服，就立刻控製不住心中的那份悲痛。

  “阿媽每年也都給我親手做一件衣服的，我不想讓阿媽死！哇…”李憶風似乎終於找到一個宣泄的出口，一下撲到薑仁寶懷裏大哭起來。

  “…”薑仁寶一愣，顯然沒料到會突然跑出來一個小姑娘會管自己老娘叫阿媽。

  而且，一看到小姑娘哭的這麽傷心，反而衝淡了他此時心中的那份痛苦與自責。

  “你管我娘叫什麽？”薑仁寶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

  “阿媽啊！”

  “你是…？”

  薑仁寶腦海中浮現出四年前那一幕，當時確實有個小女孩兒被一個人挾持，不過當時他一心救母所以並沒有留意對方。

  如今看來，麵前的這個小女孩應該就是那個。

  “哥哥，我叫李憶風。”李憶風離開薑仁寶懷中，站在一邊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然後又用另一隻袖子抹了一把眼淚，期期艾艾地說道。

  薑仁寶先是一愣，然後心神不由一震。

  他不由睜大雙眼，重新審視著麵前的李憶風，眼睛和鼻子和李風有些相似，臉型和龍閔柔的一模一樣。

  “你娘呢？”薑仁寶並不知道龍閔柔身上發生的事，所以不假思索地問道。

  “阿媽就是我娘啊！”李憶風也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阿媽說我是從垃圾堆裏撿來的，撿到我的時候在我的繈褓裏有個牌子，上麵寫著李憶風三個字。”

  薑仁寶心中瞬時了然，“李憶風，憶李風，足可以看出閔柔師父對老大的思念了！”

  想到這，新的問題又來了，薑仁寶不解，“可是閔柔師父去哪了？她為什麽會拋下孩子不管而交給我娘呢？”

  “哥哥，阿爸他怎麽成這樣了？”李憶風看著在院子的一個角落數螞蟻的薑無言問道。

  “…”薑仁寶默然，無言以對，隻是勉強笑著摸了摸李憶風的小腦袋，“你還小，有些事說了你不懂！”

  “哼！”李憶風一下打掉薑仁寶的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道：“我都七歲了，已經不小了！對於阿爸身上發生的事情有知情權！”

  “呦！小姑娘挺厲害的嘛，竟然還懂知情權！”沈岢端著兩盤菜從廚房裏走到桌前放下。

  “哼！我現在讀的書摞在一起是你身高的好幾倍！聖至極那邊藏書閣裏的書都快看完一半了，連守著藏書閣的那個胖伯伯都誇我了不得呢！”李憶風相當不謙虛地說道。

  “是嗎？！那你確實厲害！”沈岢毫不吝嗇的翹起大拇指，笑道：“好了小神童，該吃飯了，去洗手吧！飯前洗手才不會把細菌吃到嘴裏哦！”

  “細菌？”李憶風把手放在自己眼前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然後抬頭看向沈岢，問道：“我手上什麽都沒有啊，細菌是誰？為什麽我看不到他？他很厲害嗎？”

  “…”沈岢原本想調侃一下李憶風，但是一想還是算了，好不容易把小姑娘給逗開心了，別再自討沒趣，於是繼續道：“哥哥做的飯可好吃了，趕快嚐嚐吧！”

  “是嗎？有真隱叔叔師父做得好吃嗎？”李憶風將信將疑地坐下來，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放進嘴裏，接著兩眼一亮道：“嗯！真好吃！我去洗手！”

  說著，李憶風就朝屋裏跑進去了。

  薑仁寶見狀，忍不住朝著沈岢伸出大拇指。

  木子羽詫異道：“沒看出來，你還挺會哄孩子的！”

  “嗨！小意思！”沈岢無所謂地說了句，然後便進廚房端菜端飯去了。

  “我來幫你。”木子羽跟了上去。

  而薑仁寶則朝蹲在牆角裏的父親走了過去，把父親攙扶起來道：“爹，該吃飯了。”

  “嘿嘿…嘿嘿…吃飯，我去吃飯了，一會兒再跟你們玩！”薑無言傻笑著對地麵的螞蟻說道。

  “…”薑仁寶深深吐了一口氣，平緩心中的那股壓抑，扶著薑無言來到桌前坐下。

  …

  飯後，木子羽主動攬起刷鍋洗碗的活。

  沈岢和薑仁寶坐在桌前，看著正在一起玩耍的薑無言、木子羽和李憶風。

  “有件事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你。”沈岢看著愁眉不展的薑仁寶說道。

  “啥事？”

  “就是你感受青銅鼎和你之間存在聯係的那一次，我在你父親身上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氣息。不過轉瞬即逝，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

  “我覺得你有必要看一看，雖然你進入他的神海之中對他來說會有一定風險，但是總比什麽都不做要好。”沈岢頓了頓繼續道：“而且你也應該感覺到了，那個所謂的修羅門抓了你母親的真正目的應該不是在你身上。要不然你出現的消息不可能傳不到他們耳中。那他們為什麽沒人來找你？這說不通啊！”

  “…”

  “你倒是說句話啊，怎麽感覺你本人倒是無所謂的樣子，我好像多管閑事啊？你說說，在這裏待了三天，你除了每天愁眉苦臉，追憶往昔外，難道就沒想過以後要怎麽辦嗎？心裏有什麽想法就說出來，何必憋在心裏呢？”

  薑仁寶這才正眼看向沈岢，道：“你說的我都想過了，而且我爹的情況也我探查過了，並沒有什麽異常的地方。”

  “…完了？”

  “不然呢？”

  “結果呢？”沈岢有些氣憤地霍然起身。

  “我想到了一個人！”

  “誰？”

  “我姑姑…曾經的姑姑…”

  “然後呢？”

  “我想托她照顧一下我父親，然後我去找修羅門。這樣也算是消除了後顧之憂。”薑仁寶站起身道。

  “好，我們現在就走！”沈岢趕忙說道。

  “你們不用去了，我可以幫你把你爹送過去！”就在薑仁寶準備朝父親走過去時，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抬眼去看，來者竟然是真隱山神，而在他的身邊還有李洪儒和一個薑仁寶沒有見過的男子。

  “你們怎麽會在一起？”薑仁寶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李洪儒。

  “怎麽，不行嗎？”

  李洪儒在看到薑仁寶的那一刻就沒有好臉色，尤其是在看到走到薑仁寶身邊的木子羽後，臉色更是陰沉的難看許多，隻聽他對旁邊的李人王道：

  “少爺，家族不同意他們倆的婚事不是沒有原因的，你還替姑娘打抱不平？你看看，這才多久，就已經勾搭上新歡了！”

  薑仁寶一聽這話，心裏不由一慌。

  不過就在他心慌的前一刻，木子羽的身影已經擋到他的身前。

  “你這話什麽意思？你知不知道，在洪宇大陸若是無中生有會被判拔舌之罪的！”木子羽寒聲道。

  “嗬！”李洪儒冷笑道：“這是在空桑，不是在洪宇。更何況我說的是他，跟你有什麽關係？你這麽緊張的維護他，敢說你們之間沒有關係？”

  “唉？此言差矣！”沈岢上前一步，非常自然地摟住了木子羽的腰肢，“初次見麵，這位大叔就一陣冷嘲熱諷的，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木子羽心知沈岢是為了給薑仁寶解圍，所以也沒有掙紮，任由他那隻鹹豬手在自己腰肢上胡亂揩油。

  “你是李洪儒是吧？”沈岢不待李洪儒說話，立刻開口道。

  “跟你有關係嗎？”李洪儒微微一笑。

  “別不承認，我認得你！我可是在黑龍城見過你的！聽說你們李族和薑族勢同水火，可是那次見到你時，你和薑族的薑仁天逸走的挺近啊！”

  沈岢說罷，瞟了一眼李洪儒身旁的李人王。

  隻見李人王聞言後雙眉微微一挑瞅向李洪儒，“真有此事？”

  李洪儒神色一變，小心翼翼地朝著李人王躬身行禮道：“洪儒所做一切都是為了李族，還望少爺不要輕易受外人挑撥！”

  “哦，對了！”沈岢立刻又道：“不知道這位公子可認得李蘭芝？”

  “那是我最疼愛的表妹，怎能不認識，而且我此次來就是來找她的，他怎麽了？”李人王神色一緊。

  而李洪儒的身體更是僵了一下。

  “哦，你難道不知道？”沈岢一臉詫異，“李蘭芝在黑龍城被李族人孤立，被囚禁在屋內不能離開半步。這可是黑龍城人盡皆知的事啊，你竟然不知道？”

  “你說什麽？”

  “你說什麽？”

  兩句相同的話從薑仁寶和李人王二人口中同時響起。

  “你怎麽不告訴我？”薑仁寶一把拽過沈岢埋怨道。

  “…”沈岢一臉無語和無奈道：“大哥，你身上發生了這麽多事你都顧不過來了，我要是再把這事兒告訴你，你到底該管誰？你若是能分神也罷，關鍵是你現在做不到啊！”

  “那你也不能瞞著我啊！”

  薑仁寶知道沈岢說的是事實，可是對李蘭芝的思念讓他不得不有此反應。

  “怨我行了吧！”沈岢也不計較，順便給薑仁寶連連眨眼暗示，讓他別再說話，看看李人王和李洪儒什麽反應。

  薑仁寶意會，歎了口氣後不再言語。

  隻聽李人王怒斥道：“李洪儒，你給我說的可不是這樣啊！合著你是把我當猴耍啊！”

  李洪儒惶恐的跪在地上，“少爺，姑娘的事是洪儒的錯。可是，這都是族…”

  說到這，李洪儒立刻閉上嘴巴不再言語。

  “難怪，難怪別人都能坐的鯤鵬巨舟唯獨我不能坐。不讓我經過黑龍城也是你的意思吧？李洪儒，沒看出來啊，我們李族能耐最大的原來是你啊！不僅和薑族勾搭，連天瀾商會都聽你的了！把你的頭給我抬起來！”

  李人王此時怒不可遏，不管李洪儒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他已經觸及到家族的底線之下了。

  “…”李洪儒噤若寒蟬，緩緩抬起頭不敢看李人王，他的頭頂已經冒出了一層冷汗。

  突然冒出個沈岢來，這是李洪儒萬萬沒有算到的。

  被人當場在李人王麵前揭穿，也是他萬萬沒有算到的。

  一向自視甚高的李洪儒，此刻已經暗自在心中盤算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問題。

  “啊啊啊啊…”驚恐地叫聲從薑無言的口中喊出，“死了…死了…都死了…來殺我…把我也殺了…我不怕你們…你們休想傷害我兒子！哈哈哈…”

  站在一旁的李憶風嚇得連連後退，不知道阿爸為什麽突然變得瘋瘋癲癲起來。

  眼看著薑無言跑到院子一角抓起了斧頭就要往自己頭上砍去，薑仁寶不假思索地上前一把奪了過來。

  “爹，爹，沒事了，沒事了！沒有人死！孩兒也沒事！”薑仁寶緊緊抱住薑無言。

  許久之後，薑無言才安靜下來，雙眼緩緩合上，睡過去了。

  他把父親抱進屋放在床上，站在床邊久久不語。

  之後，木子羽和李憶風走進屋後，木子羽告訴他，“李人王讓你不用擔心李蘭芝，他會去解決的。”

  “…”薑仁寶微微點頭，沒有說話。

  隨後，木子羽離開了，隻留下薑仁寶和李憶風這對“兄妹”。

  “哥？”

  “嗯？”

  “阿爸還會好起來的，對嗎？”

  “一定會好起來的！”薑仁寶堅定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