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二人一前一後沿著河流一路向東走去。

  而且這一走便是三天。

  此時的謝婆娘不知道腿為何物了，雖然它們仍然在幫助自己行走，可是已經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跌跌撞撞，謝婆娘這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身上的衣服不知道破了多少個洞，整個人變得更加狼狽了。

  但是盡管如此，唯獨她懷中的那顆人頭卻一直完好如初，哪怕一滴泥點都沒有。

  “公子！您走慢點？”謝婆娘口舌幹燥，嘴唇已經出現裂縫，滲出絲絲血跡。

  她的雙眼開始變得模糊，青年男子的身影距離她越來越遠。

  唉！

  謝婆娘深歎一口氣，暗道：就這樣吧！死在這裏一了百了，也好和我的乖兒子去做個伴兒。

  想到這，謝婆娘心中所剩的唯一一口氣，頃刻間散的無影無蹤。

  砰！

  整個人向前一趴，重重趴在了河邊的淺灘上。

  而她始終抱著的那個人頭，也脫手而出，滾了幾滾停在了距離她四五米的地方，最後變成了一塊兒石頭。

  青年男子停下腳步，轉身走到已經斷氣的謝婆娘身邊。

  “如果第七日你的屍體還在這裏，你還能回到這裏，我會幫你一個忙！”

  說罷，青年男子撿起那塊兒石頭，翻來覆去的看了看，走後嗤笑一聲：“地心石！原來是這樣！真隱宗……嗬嗬的！”

  青年沒有繼續駐足，很快便離開了。

  一具女屍就這樣孤苦伶仃的趴在那裏。

  說來也怪，自從青年男子離去沒多久，這裏的天氣就變了。

  哢嚓！

  一聲春雷乍響，第一場春雨降臨，劈劈啪啪的雨滴墜落在地。

  ……

  小雨。

  小王村謝家。

  “咦？我記得謝婆娘就是把荷包放在這裏的，怎麽找不著了？”

  一個長得極高極瘦的猶如麻杆的中年男子，正在翻箱倒櫃，不知在尋找什麽東西。

  而在門口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矮胖的中年婦人，左手托著一把瓜子，右手捏著瓜子往嘴裏塞。

  嘎嘣嘎嘣的聲音活像一隻偷食的肥老鼠。

  啐！

  婦人吐出嘴裏的瓜子皮，被肥肉包裹的隻剩一條縫的雙眼瞟向屋裏的男人，道：“竟然敢背著老娘，跟別的女人上床？！今天你要是不把你的是為了騙錢這事給我圓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夫人啊！我說的是真的！都六七次了！每一次我都看見她把荷包放在那個衣櫃的背麵夾層裏的！”高瘦男人在那撅著屁股找啊找，“沒事！反正謝婆娘已經死了！咱們慢慢拾騰，哪怕掘地三尺，也把他們家那點資產給找出來！”

  啐！

  “廢話少說！趕緊找！你說這天氣本來豔陽高照的，咋就突然下起雨來了呢？”

  綿綿細雨已經有變大的趨勢，如串成線的珠子劈裏啪啦的屋簷上，已經可以濺到門口屋簷下的矮胖婦人身上了。於是，矮胖女人趕忙站起身，提上椅子就往屋裏走。

  外麵的天空已經被黑雲蓋住，本來是大白天，現在應經如同黑夜。

  就在矮胖婦人進屋的那一刹那，數道閃電劃過天際，閃亮的這一方天地。

  轟隆隆！

  緊隨而至的是大地都伴隨著顫抖的雷音。

  矮胖婦人看到自己的影子在電光下拉了很長，一瞬間變得苗條了很多。

  也就是在同時，門外猛地吹進來一股刺骨的寒風，吹得她不由一個哆嗦。

  婦人從膽子就很大，從不怕什麽鬼神之說。

  但是，此時的寒意已經完全超出了春天裏該有的溫度，她甚至都能看到自己呼出的哈氣，這一景象明明隻有在冬天才能見得到。

  啊！

  矮胖婦人最終還是怕了！

  她尖叫一聲，朝著仍跪在那裏翻箱倒櫃的男人跑去。

  “這鬼天氣怎麽這麽奇怪，突然一下就變得好冷！”矮胖婦人搓著手，坐在炕邊，問自己的男人。

  但是男人好像聽不見一樣，扔在那擺著一個動作沒有動。

  “嘖！”矮胖婦人嘬了一下後槽牙，抬腳衝著自己的男人屁股上就來了一腳，“跟你說話呢，你耳朵聾了嗎?”

  也許是因為婦人最開始隻是用腳尖碰了一下對方，對方的身體輕微的擺了幾下後不再動了，而且也沒有轉頭看自己的夫人。

  “嘿！還跟老娘裝的挺像啊！我讓你裝！”矮胖婦人說著，上排牙咬著下嘴唇，一用力，一腳蹬了上去，“繼續裝！”

  砰！啪！

  讓她始料不及的是：他的男人，竟然因為這一腳直接一頭撞在了衣櫃上，然後側翻在地一動不動了。

  “……當家的？”矮胖婦人一扭胯，一隻腳落在地上，她聲音顫抖，靜靜地盯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男人。

  轟！

  一道閃電劃過。

  婦人的影子再一次顯現，而且，這次她看到了兩個影子！

  一個是自己的！

  那另一個是誰？

  婦人緩緩轉頭，寒冷的氣息已經凍僵了她的皮肉。

  她覺得這一次轉頭竟然用了數百年之久。

  然而，當她的頭轉到一半兒時，便一動不動了。

  因為，在她的麵前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臉龐。

  女人披頭散發，皮膚浮腫，褶皺像是泡在水裏很長時間一樣，她渾身上下一絲不掛，皮膚慘白泛青，像是從幽冥中爬出來的惡鬼一般。

  “你……不是……死……死……啊！”最後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劃破雨幕，傳入村中每一個人的耳中。

  ……

  “哥！你聽見了沒？”薑小魚站在雨裏玩耍，在他的身體周圍圍著一圈看不到的屏障，阻擋天空落下的雨落在自己身上，“哥，你擠眉弄眼的幹啥？哥！你倒是說話……”

  嘩！

  屏障消失，瓢潑大雨瞬間澆濕了院中的薑小魚。

  “給你說了，不要打擾我！你不聽！看看，濕了吧！趕緊回屋裏把衣服換了！”

  原來薑仁寶正借此機會一直在練習控水之術，雖然中途失敗，但是他已經心裏多少有個數了。

  李蘭芝從屋裏走了出來，來到薑仁寶身邊。

  “姑姑怎麽樣了？”薑仁寶問。

  “生命活力還在！可是……卻沒有一點念頭存在……”李蘭芝道。

  “難道已經徹底失去意識了嗎？”

  “……”

  “……”

  李蘭芝看到薑仁寶欲言又止的模樣，知道對方是顧忌自己的感受，所以後沒說出後麵的話，一時間心中五味陳雜，忍不住啜泣起來。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薑仁寶伸手將李蘭芝摟在懷中，“是我對不起你！你為了救我爹娘，不惜損耗元力，要知道，元力可是生命力的體現。我當時還奇怪你年紀輕輕怎麽會有白頭發，現在想來。是我太傻，太無知了！”

  “哎呀！羞羞！”

  身後響起薑小魚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