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又賺了好幾十兩銀子，想起懷裏揣著的厚厚的一遝銀票，紅袖前去關門的腳步就格外的輕鬆。

  這幾個月以來，她已經掙了好幾千兩銀子。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製作的胭脂水粉口脂會像現在這樣風扉整個京城。

  現在她每天最盼望的事就是定北侯府的蕭大小姐趕緊結束賑災回京，這樣她就可以把欠蕭大小姐的銀子還給蕭大小姐了。

  至於小大蕭薔對她的恩情，她估計她這輩子都還不上了。

  對了，等關了門她還得親自去一趟定北侯府。她特意製作了一些對孕婦沒有絲毫刺激作用的胭脂口脂準備送給定北侯府的世子夫人。

  畢竟，如果不是定北侯府的世子夫人親自陪著五公主六公主兩位公主殿下到這小小的雲記買了一次胭脂水粉口脂的話，隻怕她做的東西再好也引不起京城貴女甚至貴婦人的爭先搶購。

  她知道她現在的安逸富足的生活都是定北侯府帶給她的。

  父親母親從小就教導過她，說做人不可以忘本。因此她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去定北侯府走一走，順便帶上一些自己親手做的東西送給定北侯府的世子夫人，以及她這輩子最好的閨蜜呂娘子。

  她知道如果不是呂娘子相求，蕭大小姐也不可能知道有她這樣一個可憐人苦苦的在泥沼裏掙紮著求生或者求死。

  “紅。。。紅袖。。。”

  就在紅袖心潮澎湃準備關上店鋪的門就趕緊去定北侯府一趟的時候，她的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道熟悉到被她刻進靈魂深處的聲音。

  她的身體下意識的一僵，整個人也開始變得異常激動起來。

  這麽長時間不見了，她以為自己早已忘記了他。但是沒想到他的聲音才剛一響起，她便下意識的變得驚喜又激動起來。

  朱秀玉原本還有些不確定的聲音在看到紅袖“霍地”轉身過來，甚至神情還如以往每次看到他時那樣的驚喜和激動的時候，他便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已經鎮定了下來。

  他雖然不知道紅袖怎麽出的飄香樓，但是他卻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紅袖現在有錢了。

  而且，他還深信，紅袖現在還深愛著他。

  隻要確定了這兩點，他便肯定，紅袖身上所有的銀錢到最後肯定都能裝進他的口袋。

  “紅袖，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是我太過想你所以出現了幻覺。紅袖，沒想到你果然自己贖身出來了，還開了這麽一個胭脂鋪子，這可真是太好了。。。”

  朱秀玉一邊說話，一邊向紅袖靠近，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驚喜神情。

  如果是以前的紅袖，絕對會覺得朱秀玉是因為看到她所以才這麽歡喜。但是，經過這幾個月的生意場上的曆練，她看得清清楚楚，朱秀玉所有的歡喜都是對著她懷裏揣著銀票來的。

  如果不是實在沒有銀子了，隻怕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起他每次離開的時候她還在那個泥沼裏苦苦的掙紮，等待著他的解救。

  想到這裏，紅袖臉上的驚喜很快就消失不見，激動的心情也漸漸變得平靜了起來。

  “原來是朱大人。聽說朱大人留了京，成為了一名京官，小女子在此恭喜大人心想事成，萬事勝意！”

  就在朱秀玉還想像之前那樣將她摟在懷裏的時候，紅袖身體靈活的一躲便讓朱秀玉撲了個空，甚至因為用力過麽麽黑，整個人都差點摔倒在地。

  朱秀玉不敢置信的望著紅袖，他從來沒有想過紅袖有一天居然也會拒絕他的懷抱。好在他的雙手及時扶住了櫃台，整個人才避免摔倒在地上的命運。

  “紅袖，你。。。你這是什麽意思？不過是幾個月沒見，你不會就把我給忘記了吧？或者。。。”

  或者被其他的金主贖了身，所以要開始保持和他之間的距離。

  朱秀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隻要一想起這個可能，他便感覺自己便有些呼吸不過來。

  不，紅袖是他的女人，這輩子隻能為他做牛做馬掙銀子給他花，他絕對忍受不了紅袖現在掙銀子多這麽卻要交給別的男人的事實。。。

  “你不是都已經想到了嗎？我就是被別的人給贖了身。要不然你以為我將身上所有的銀子都給還有了你銀子給自己贖身？說實話，你還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紅袖哪裏猜不到朱秀玉的話外之意。

  既然他覺得她是被別的金主給贖了身的話，那便這樣吧。她很享受自己現在的生活，也沒打繼續算糾纏朱秀玉不放，所以好聚好散是便是他和她最好的選擇。

  她想，人還真是善變。

  就在幾個月之前，她還覺得她這輩子已經為朱秀玉付出了這麽多，如果朱秀玉再不要她的話，她絕對不可能再活得下去。

  可是，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而已，她卻已經準備好和朱秀玉好聚好散，一輩子再不見麵。

  隨著紅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冷漠，朱秀玉的心裏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慌。他倒不是慌張紅袖不再屬於他，而是慌張以後紅袖掙到的那些銀子再也不會交給他了。

  “紅袖，你說，為你贖身的那個男人是誰？你為什麽就不多等我一段時間？你明明答應過我，要等著我的。。。”

  等到朱秀玉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居然是一片受傷的神情。

  就好像紅袖沒有等他給她贖身讓他有多傷心似得。。。

  “等你？你確定我真的能等到你為我贖身？京城裏所有的人都知道，丞相府的二小姐慕容雪卉愛上了一個寒門學子，那個學子還是今科榜眼。你確定你舍得丞相府年輕貌美，出身富貴的豪門貴女，還舍得浪費銀錢在我出身低賤的殘花敗柳的身上。。。”

  既然已經看清了朱秀玉的為人，也不再對朱秀玉抱有任何的希望之後，紅袖隻覺得朱秀玉那張做作的臉上表現出來的都是明眼人一眼便看得出來的虛情假意。

  偏偏她之前仿佛就被屎糊了眼睛似得，半點都看不出來。

  “原來在紅袖你的眼裏，我朱秀玉就是這麽一個不念舊情的人。難道你就不信，就算我真的要娶慕容雪卉為妻，也一定會在安排好你的一切。我怎麽忍心讓你一輩子都呆在那個地方。。。”

  不管朱秀玉心裏是怎麽想的，至少他的臉上表現出來的便是一副情深意重，深情又纏綿的模樣。

  他記得，從前的紅袖最愛的就是他的這幅模樣。

  就算她明明知道他的深情是裝出來的，她也願意被他所騙，甚至再次將自己身上所剩不多的銀錢拿出來給他。

  “朱秀玉，你還記得你有多少張欠條在我的手裏嗎？如果以後不想讓我拿著欠條到你的府上要賬的話，你就自覺的離我遠些再遠些知道嗎？至於那些我腦子不清楚，沒讓你寫欠條的那些銀子就算送給你了。所以，你現在就知足吧。還有，我這小店已經打烊了，我就不多留你朱大官人。還請你朱大官人以後離我這小店遠些，知道嗎？”

  紅袖從來沒有這樣痛快的數落過朱秀玉。

  以前的她總是為了那份明顯不可能實現的願望，用最卑微的態度麵對他，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朱秀玉發達了，至少願意將她從那個泥潭裏拉出來。

  她知道她們這些青樓女子年老色衰後的下場。

  在飄香樓裏，不管你之前有多美貌如花，也不管你之前為飄香樓掙了多少銀子。所有年老色衰的青樓女子最後都會被老鴇拿出去接待那些最低賤的男人，是那種隻要給錢就能讓所有人褻玩的對象。

  所以，那些年老色衰不能為飄香樓創造更多價值的女人最後無不是被糟蹋之死就是染病身亡。

  為了避免自己最後也落入那樣的下場，紅袖對朱秀玉從來都是小意逢迎，體貼又周到。

  朱秀玉從來沒想到紅袖有一天也會這樣數落於他，因此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等到他終於反應過來紅袖居然不僅數落他甚至還過分的趕他離開的時候，一張臉不由得漲得通紅。

  “紅袖，你。。。你居然趕我離開？你知不知道我現在的身份。。。”

  朱秀玉雙手顫抖的指著紅袖，因為極度的難堪，他瞪著紅袖的目光仿佛要殺人似得。他咬牙切齒的開口，恨不得將眼前不再受他控製的女人給活活的咬死。

  “所以，這才是你的真麵目吧？朱秀玉，我知道你現在是個京官。可惜我更知道像你這樣的京官京城其實一抓一大把。而且現在還是你伏低做小，想要將丞相府的二小姐哄騙到手的時候，所以現在你不可能對我動手。

  當然，即使你現在真的想要對我動手的話也沒有機會。因為以你現在的身份，最近幾年都沒辦法不費吹灰之力的滅了我。

  倒是如果你惹急了我，你從前寫的那些欠條我就會將它送到京衙，到時候讓官府出麵替我要賬。我倒想知道，如果你的那個慕容二小姐知道你欠了一個青樓女子這麽多錢的話，她到底還準不準備嫁給你？”

  聽到朱秀玉提及他現在的身份，紅袖卻隻覺得嗤之以鼻，根本沒將他這個初入官場的小小京官給放在眼裏。

  畢竟，她現在的身後不僅有定北侯府，她還認識了不少喜愛她胭脂水粉口脂的熟客們。

  “紅袖，你敢！你可不要逼我。如果逼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

  眼看紅袖果然對他沒有半點的留戀，甚至還威脅他要將他從前寫的那些欠條送到京衙，朱秀玉整個人都慌了。

  他簡直不敢想象，如果紅袖真的把那些欠條都交給京衙，讓官府對他要賬的話，他以後還有什麽臉麵在京城做官？

  等到事情鬧開，不僅慕容雪卉不會嫁給他，隻怕這輩子他連丞相府的大門都沒有資格再進一步。。。

  心裏越是慌張，朱秀玉所表現得便越是色厲內荏。隻見他危險之極的瞪著紅袖，恨不得現在便活活的掐死她。

  “小午。。。”

  麵對朱秀玉吃人似得目光，紅袖卻半點不覺得慌張。她就是覺得好笑，當初她到底是怎麽看上朱秀玉這樣一個薄情寡性的男人的？甚至還異想天開想要一輩子跟他在一起。。。

  “表姑娘，您有什麽事情吩咐？”

  朱秀玉還沒反應過來紅袖突然喊人是什麽個意思的時候，一道冷漠的仿佛天生就自帶殺氣的聲音出現在他們的耳邊。

  朱秀玉心裏一驚，立刻循聲望去，隻見剛剛還空無一人的櫃台後麵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身著黑袍的年輕男人。

  那男人的目光冰冷，望著他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個死人。

  朱秀玉臉色頓時變得鐵青起來，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小小的鋪子裏除了他和紅袖之外居然還有第三人存在。

  尤其是這個叫小午的年輕人，給了他一種十分危險的感覺。

  他敢肯定，就他這種百無一用是書生的體質，絕對不是那個叫小午的年輕人的對手。

  “小午，你告訴世子夫人，在我住的地方的床鋪底下有個很舊的荷包。荷包裏放了一些很重要的物品，如果有一天萬一我消失不見了的話，你就讓世子夫人將那個荷包送去京衙。你告訴世子夫人，就說荷包裏的那些欠條就當是我還她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之情。。。”

  紅袖的目光緊緊的盯著朱秀玉，自然知道此時的朱秀玉對她已經起了殺心。

  但是她卻一點都不害怕。

  就算朱秀玉現在動手殺她，她都可以慷慨赴死，隻要朱秀玉惹得和她“同生共死”的話。。。

  朱秀玉自然聽懂了紅袖話語裏的威脅之意。

  紅袖的意思是，隻要她出了一點點的差錯，她就會讓那個所謂的世子夫人將他之前寫的那些欠條都送進京衙、

  她這是鐵了心的要把事情鬧大。。。

  “是，屬下知道。不知表小姐還有其他什麽吩咐沒有？”

  小午毫不猶豫便答應了紅袖的要求，甚至轉而主動問她需不需要他的幫忙。

  “不用了，謝謝小午。你放心，朱大人有事就要走了。咱們掃掃地馬上就能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