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薔也無比關心殿試的情況。

  畢竟，這事關她的兩萬兩銀子。

  就算她已經為自己畫了好運符加成，但是不是還有句話叫做天意難測嗎？此時的宇澤帝便是大宇王朝的天，他的一個決定便能決定無數人的生死。

  第二天一大早，有著殿試資格的三十名學子便已經整齊的聚在宮門外等待宇澤帝的召見。

  聶斐來的時間不算太早，當他和慕容琛一起出現在眾人的眼前的時候，所有的學子們望向他的目光便不由得顯得有些怪異起來。

  “聽說昨天聶貴妃被褫奪了貴妃封號，打入了冷宮，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小生也聽說了，應該是真的吧。。。”

  “據說她假裝懷孕，還想用自己的假肚子陷害五公主和七皇子殿下。幸虧皇上英明。。。”

  看到聶斐，一開始還靜靜等待的人群不由得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尤其是幾個平時和聶斐不太對付的國子監同窗，議論的聲音顯得尤其的大聲。

  他們平時嫉恨聶斐人長得好，學問好，宮裏還有聶貴妃和四皇子做靠山。現在看到聶斐從身份尊貴的鄖陽候世子變成和他們一樣的庶民，他們心裏便已經忍不住的幸災樂禍了好久。

  更何況，現在聶斐在宮裏唯一的依靠聶貴妃也已經倒了台，他們怎麽還能忍得住，當即當著聶斐的麵冷嘲熱諷了起來。

  對於他們來說，能夠看到天之驕子的聶斐跌下神壇，變成和他們一樣的普通人便已經夠讓他們興奮的了。

  更有甚者，他們估計著聶斐定然還不知道這個勁爆的消息。如果聶斐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聽到這個消息心神巨震，接下來的殿試聶斐定然不可能發揮得如以往那般出色。

  如果聶斐發揮失常的話，那麽他們的把握是不是又更大了一些。

  他們這些隱秘的心思雖然沒有當麵說出來，但是聶斐這麽聰明的一個人，如何不明白他們這個時候當著他的麵故意說出這些話的用意。

  好在，他昨晚就已經得知了消息。

  此時，心裏雖然並不好受，但到底沒有受到更大的打擊。

  那些竊竊私語的學子們原本還以為自己會看到聶斐失態的神情，但是他們怎麽都沒想到，聶斐依然神定氣閑的站在那裏，就仿佛他們的議論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的樣子。

  “聶兄，他們說的是真的嗎？我。。。我怎麽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倒是唐晉聽到他們的議論之後大吃一驚，忍不住向聶斐求證道。

  他這些日子都在為殿試做準備，家裏人也沒特意告訴他這個消息。原本作為德妃的家人，他應該為聶貴妃和聶斐現在的遭遇幸災樂禍樂見其成的。

  但是，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心裏卻莫名的有些同情聶斐。

  攤上那麽一個自私無情做事絲毫不考慮別人感受的貴妃姑姑，想必聶斐心裏也實在不好受吧？他又何必雪上加霜和別人一樣去譏諷嘲笑現在的聶斐呢。。。

  “對不起，聶兄，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就。。。就是感覺有些不敢置信而已。。。”

  想到這裏，唐晉趕緊道歉。

  他確實沒有別的什麽意思，這一點聶斐倒還是能看得出來。

  “他們說的不錯，姑姑她確實被打入了冷宮。唐兄也不必道歉，這原本就不是唐兄的錯。”

  聶斐神情淡然的開口，聲音不高也不低，剛好夠所有學子們聽到而已。

  看他這神情，原本神情嘲諷的眾學子們的神情都忍不住變得驚愕起來。

  敢情聶斐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對，聶兄說得沒錯，這原本就不是咱們的錯。再說，貴妃娘娘是貴妃娘娘，聶兄是聶兄。貴妃娘娘做錯了事受到皇上的懲罰又不是聶兄的錯，聶兄你也不必太過介懷，知道嗎？咱們今天最重要的事便是好好的考試，爭取考一個好的成績為自己爭光這就夠了。”

  或許是因為他們兩個的身份相當，唐晉對聶斐的遭遇幾乎感同身受，因此不由得拍了拍聶斐的肩膀，語含鼓勵的開口對聶斐說道。

  “多謝唐兄，小弟也是這樣想的。”

  聶斐終於露出了這段時間以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是的，既然鄖陽侯府已經不在了，聶府現在也隻剩下他們兄妹兩個，那他便再多努力一些，為自己爭光好了。

  聽到他們兩個的談話，其他學子們好似看傻子似的看著唐晉。

  唐晉和聶斐兩個不管是才學還是相貌又或者家世都不分上下，他們兩個原本應該成為最有厲害關係的競爭對手才是，哪裏想到唐晉居然會這麽好心的對安慰聶斐，甚至為聶斐鼓勵打氣。

  “唐兄實乃真君子是也，小弟佩服！”

  一直站在聶斐身邊的慕容琛看到聶斐臉上終於有了笑模樣，心裏總算重重的鬆了口氣，趕緊抱拳向唐晉感激的開口說道。

  “唐兄果然心胸開闊，實乃咱輩之楷模，小生亦佩服之至。”

  朱秀玉站在寒門學子那邊一直沒有參與過所有人的談話，但是現在卻忍不住跑到慕容琛聶斐和唐晉三個身邊來刷一波好感。

  他心裏清楚，以他的身份，就算殿試成績再好，如果他要在京城站穩腳跟，就必須和眼前這幾個人打好關係。

  雖說聶斐現在落魄了，但是就憑他和慕容琛的關係，還有他前幾天從各大賭館盤口贏回來的那十幾萬兩銀子，他在京城依然可以過得風生水起。

  可是反觀他自己，要錢沒錢，要人緣沒人緣。

  原本他還想著，他現在的身份不同，不能再和紅袖那種青樓女子有任何的牽扯。因此，他便又盯上了定北侯府的蕭大小姐。

  他承認，蕭薔不管是相貌還是家世都引起了他的濃烈興趣。他都想好了，隻要定北侯府能夠招他為上門女婿的話，那麽他這一輩子一定會一心一意的對蕭薔好。

  可是沒想到蕭薔不僅沒有回應他的愛意，甚至還那樣的羞辱於他。。。

  想到這裏，朱秀玉心裏不由得湧起一股強烈的恨意。

  他一定要想盡辦法不惜一切代價往上爬。隻有他的身份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才有可能在蕭薔麵前一刷前恥，讓蕭薔對他刮目相看。

  自從知道蕭薔的身後有皇子替她撐腰之後，朱秀玉就徹底放棄了想定北侯府向蕭薔尋仇的想法。但是，不知出於一種什麽樣的心理，他卻一直希望蕭薔能夠對他另眼相看。

  而不是之前那種高高在上，好像看什麽垃圾似得眼神盯著他。。。

  “朱兄人才風流，更有真才實學，想必這次殿試也能考上一個好的成績。”

  唐晉對朱秀玉雖然沒什麽好的印象，不過人家都主動過來恭維他了，他也實在做不出讓人家熱臉貼冷屁股的事兒來，因此也抱拳客氣的開口說了一句。

  經過三天時間的修養，朱秀玉之前身上的那些傷也養得差不多了，因此看起來和三天前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看他現在這種狀況，殿試隻要發揮不太失常的話，考個好成績出來也應該不在話下，唐晉倒也不算睜眼說瞎話。

  “那就多謝唐兄吉言了。”

  朱秀玉大大方方的向唐晉抱拳，喜滋滋的開口說道。

  他承認自己有一副好的相貌，如果這次他能超過慕容琛成為狀元郎的話，也不是沒有尚公主的可能。

  畢竟，古往今來，狀元郎成為駙馬的先例一直不少。

  他現在倒是十分感謝蕭薔，並沒有讓那個揍他的奴才破壞他的這幅好相貌。要不然，他這輩子可就真的毀了。。。

  宮門很快便被打開，所有學子們趕緊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儀容，臉上帶著恭謹的神情魚貫進宮。

  金鑾殿上，宇澤帝坐在高高的龍椅上望著這一屆最優秀的三十名學子依次站定，然後整齊的向他磕頭行禮問安。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除了慕容琛聶斐唐晉幾個經常有機會見到宇澤帝外，其他所有學子俱是第一次進宮，第一次麵見天顏。

  慕容琛聶斐唐晉三個的神情倒還算淡然，其他所有學子們俱都激動得聲音都顯得有些顫抖。

  “眾學子們免禮平身。”

  因此當宇澤帝“免禮平身”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隻有慕容琛聶斐唐晉三個整齊的道謝之後神情還算從容的站起來之外，其他學子們都感覺自己有些腿軟。

  幸好那所有的學子們雖說有些腿軟，但好歹沒有一個人聖前失儀，惹惱宇澤帝。對於這個結果，宇澤帝勉強還算滿意。

  再看這一屆的學子們平均年齡都不算大，除了幾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外，其他的都是十幾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宇澤帝心裏便更滿意了。

  這些年輕人當中，又以慕容琛聶斐唐晉以及一個叫朱秀玉的學子長得最是精神，讓人一見便心生歡喜。

  宇澤帝著重打量了聶斐好幾眼。

  他心裏對聶斐其實是相當滿意的，尤其是這麽多年以來，京城對聶斐的傳言大都是正麵的傳言，從來沒有人說過聶斐的不是。

  尤其是這段時間鄖陽侯府突遭大變，聶斐卻一點都沒有迷失心性。除了書生意氣般的拿出身上所有的銀錢賺了不少賭坊和盤口的銀錢之外，便真的什麽多餘的事情都沒有做。

  宇澤帝對聶斐最滿意的一點便是，他雖然孝順，會不時的去天牢探望聶凱和金氏夫妻兩個。但是鑒於聶凱和金氏兩個罪有應得，他從來不曾到自己的麵前來替聶凱和金氏兩個求情過。。。

  如果昨天沒有親自經曆過聶紅豔自導自演的那篇假裝小產，實際上卻是想要算計五公主和七皇子的那曲戲的話，宇澤帝也不至於如此糾結今天給聶斐的名次。

  但是經曆過聶紅豔假懷孕的這件事之後，宇澤帝心裏到底對同樣出身鄖陽侯府的聶斐心有顧慮起來。

  正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聶凱和聶紅豔兄妹兩個之前他也不是看不出他們居然那麽自私狠毒，不把大宇律法甚至不把人命放在眼裏。

  聶斐作為聶凱的親生兒子，作為聶紅豔的嫡親侄兒，難道骨子裏就沒有繼承一點點聶凱和聶紅豔的自私狠毒，不把人命當回事的天性嗎？

  想到這裏，宇澤帝看向聶斐的目光就格外的複雜。

  隻是，不管宇澤帝心裏怎麽想，殿試都已經在幾位閣老的監督下開始進行。

  原本平時每年的殿試丞相慕容齊都會和幾位閣老一起監督，但是因為今年有慕容琛的參與，慕容齊自動避嫌，並不參與殿試的所有程序。

  殿試的題目是宇澤帝親自出的，試卷也是宇澤帝親自審閱的。

  畢竟殿試的學子們隻有三十人，宇澤帝隻要將其中三名最出色的最符合他心意的試卷找出來，然後分別授予狀元榜眼探花的稱號就可以了。

  當然，那些試卷都是由閣老親自收上來，並且將考生的姓名都做了掩飾。這樣可以避免宇澤帝因為對考生的個人印象產生的偏頗行為。

  所有人都覺得這樣閱卷出來的成績最為公平公正。

  宇澤帝也同樣這樣覺得。

  但是今年宇澤帝在閱卷的時候卻發現了四份最合他心意的試卷出來。

  這四份試卷不管是寫字還是考生所闡述的觀點都意外的合了宇澤帝的眼緣。宇澤帝心裏其實很清楚，這定然是慕容琛聶斐唐晉和朱秀玉四個人的試卷。

  隻是，這四人如何排位宇澤帝卻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如果按照之前他和幾位閣老們商量的結果應該是狀元慕容琛榜眼聶斐，朱秀玉這個出身寒門的學子便是這屆風光無限的探花郎了。

  隻是，這次，宇澤帝卻突然想起聶斐說過好幾次的話來，一切任憑天意。

  既然是天意，宇澤帝便直接放棄了暗箱操作的決定。

  原本他隻要稍加注意便能在試卷上找到幾位閣老特意做出的暗號。但是，這次他卻沒有去看那些號記，而是幹脆憑自己的感覺直接定了狀元榜眼探花的人選。

  而當他在確定榜眼的人選的時候，原本覺得手裏這張試卷更合適一些。但是突然間連他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卻在另外一張試卷上寫下了“榜眼”兩個大字。

  至於那張原本他準備寫下榜眼的那張試卷，卻鬼使神差的被他寫上了“探花”兩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