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坦然
作者:焉行      更新:2021-07-25 03:10      字數:8118
  馭山開門。

  ??竟是隗隇!不過。

  ??小個子青年頭發亂糟糟跟一堆雜草似的,鼻青臉腫,血跡斑斑,連門牙也不見了兩顆,樣子慘不忍睹。

  ??“你怎麽啦?”馭山將他攙扶進來,準備讓他躺到床上去,看得出來,他傷的不輕,應該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頓。

  ??隗隇耷拉著眼皮,悶悶無聲,吃力的擺擺手,撐著膝蓋緩緩放下屁股,坐在小木桌旁的凳子上。

  ??既然他不想說,馭山也沒有多問,畢竟被人打了不是什麽光彩事,人要麵子樹要皮,莫往人家傷口上撒鹽的好,馭山很快端了一杯水過來,遞給他。

  ??隗隇伸手接過水杯,喝了兩口,喝的時候呲牙咧嘴扯著嘴角,估計是疼痛的很,趁著往桌上放杯子的機會,他偷偷瞄了馭山一眼,跟做賊似的。

  ??馭山將一切看著眼裏,心裏頭當然惦記著錢袋子的事,但眼見著隗隇這麽慘,也就沒有急著怎麽地,也不差讓他緩口氣的時間。

  ??隗隇見馭山並沒有主動開口質問今天的事,臉上越發不自然,目光越發不敢與馭山對視。

  ??但總這樣默默無聲的僵著也不是個辦法,該交代的還得交代,人家又不是傻子,難道看不出有人被揍了一頓?再說,人家也不會湊巧就得了健忘症,錢袋子的事難道人家會當沒發生過?

  ??隗隇定了定心神,硬著頭皮望向馭山,問道:“我來了,你很意外是不是?”

  ??馭山點點頭,等著他的下文。

  ??卻見隗隇突然皺起眉頭,一臉脾氣,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個錢袋,正是馭山的錢袋,胡夭學姐裝著十兩銀子給馭山的那個錢袋,一把丟給馭山,馭山觸不及防,錢袋掉在了地上,隗隇瞬間釋放出積壓的各種情緒叫道:

  ??“馭山你傻呀!我那就是故意騙走你的錢,知道不?你這個傻子,怎麽就這麽容易相信人呢?怎麽就這麽講情麵呢?你怎麽不追過來搶回你的錢袋?”

  ??馭山默默撿起錢袋,隻是看著隗隇,沒有說話。事實上自己已經將隗隇往各種壞的方麵想了,事實上隗隇也的確有心打自己錢的主意,不過。

  ??現在隗隇來了,帶著錢袋來了。

  ??今天從遇見隗隇、到兩人正式認識、到兩人一路聊得熱乎,在這個過程中,隗隇應該是沒有處心積慮的,這一點能讓人感覺的出來,除非,他有著出神入化的演技,演的連他自己的情緒都騙過了。

  ??那麽,問題就出在路過食堂旁的小市場的時候,有什麽念頭突然觸動了他,以致於他突然萌生騙走錢的打算。

  ??當然,說是一念之差也好,處心積慮也罷,本質上並無區別,因為隗隇他有心騙走錢,且這麽做了,錯誤已經犯下了。

  ??馭山既沒有裝大方表示就此揭過此事,也沒有急著追責,先讓隗隇自己去發泄,發泄他的各種壓抑各種情緒、身心上的痛苦。

  ??叫了一通之後,隗隇雙手捂臉,放聲痛哭起來,哭的很傷心,有悔有恨,有各種誰也體會不到、隻有他自己心裏明白的辛酸。

  ??良久之後,隗隇終於漸漸平複下來。

  ??隗隇望向馭山,含著眼淚低聲說道:“馭山,對不起,我錯了,我沒有良心,恩將仇報。不過,後來我意識到了,我後悔了,我沒有將你的錢袋子拿出去,我給你送回來了,你…你能原諒我嗎?”

  ??馭山看著他的眼睛,如實的說道:“隗隇,這袋子裏的錢真的對我很重要,你那樣做了之後,我很難受,很無措,很恨你,如果說,我點頭說我現在原諒你了,其實是違心的,不過,我感覺的出來,你覺得我的原諒對你很重要,你很希望被我原諒,既然這樣,我會原諒你的,但我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

  ??“嗯。”隗隇點點頭,眼淚再次湧出。

  ??既然馭山說會原諒自己,那自己的那些事情也就沒必要說了,如果馭山說不原諒自己,那就更沒有必要說自己那些事情了。

  ??所以隗隇沒打算將自己為什麽被打傷了、自己為什麽將錢袋送回來,說給馭山聽。

  ??隗隇不說,馭山也不問,但馭山猜得出,多半跟錢有關係。

  ??馭山當著麵將錢袋子打開,清點了一下錢銀數額,錢沒有少。

  ??接著,馭山放回錢袋五兩整的銀子及一些碎銀、銅錢,然後將三兩整的銀子,放在桌麵上,推過去給隗隇,一邊說道:“我能做到的,就這麽多了,算借給你的,因為我也是借了他人的。”

  ??隗隇遲疑了一下,伸手擋住馭山推過來的手,將銀子推了回去,說道:“你自顧不暇,沒必要幫我。”

  ??馭山加大些手力,還是將銀子推向隗隇,說道:“你先拿去用,身上的傷也需花錢買些藥治療,畢竟身家性命要緊,錢隻是錢,不如人重要。”

  ??隗隇沒再將銀子推回去,但也沒有拿取,說道:“那我就先借著你這三兩銀子,很晚了,多的話我不說了,我走了。”

  ??說完,隗隇起身,將三兩銀子拿在手中,慢慢走向門口。

  ??馭山起身相送,說了四個字:“慢走,保重。”

  ??隗隇沒有回頭,出了門慢慢遠去。

  ??馭山望著遠去的背影,歎了一口氣,心裏頭明白隗隇遇到的困難極大,但自己確實幫不上他多少,問多了,知道多了,也無意義,不如不問。

  ??夜晚,馭山做了一個夢。

  ??夢見自己——一個小小的馭山,處於熒光彌漫之中,周邊遊來無數的靈氣小蛇,它們十分歡快、十分活潑,像一個個懵懵懂懂的稚童,天真、可愛,它們朝著小馭山靠近,貼在小馭山身上撒嬌,還會鑽進小馭山的身體,又偷偷從小馭山手臂上探出小腦袋,咿咿呀呀的,像是學著說話的孩子,它們還會生氣、相互打鬧,張開小嘴去咬那些鑽進身體慢的靈氣小蛇,拉扯著那些拖後腿的快點鑽進去。

  ??這個夢的畫麵十分清晰,讓人很溫暖、很舒服、很愜意。

  ??就算到第二天醒來時,這個夢的畫麵仍然清晰的記憶在腦海,那種溫暖、舒服、愜意的感覺,依然存在。

  ??馭山舒爽的伸了個懶腰,精神抖擻,流光溢彩,渾身是勁,對周邊的一切感知清晰,樹葉上露水滾動,枝丫上鳥兒轉身,泥土中爬蟲扭擺,嫩芽撐破地表,清風撥動霧氣,等等、等等,仿佛曆曆在目。

  ??鍛造院大門口,胡夭學姐老早就在等馭山。

  ??當馭山一出現,一包饅頭飛了過去,馭山伸手抓住,咧嘴一笑:“夭兒學姐早!”

  ??“咦!嘖嘖嘖!”夭兒一邊擺頭一邊發聲,“小夥子精神得很呀!帥氣得要命哩!”

  ??馭山含笑,自自然然走了過去,半點不帶以往在夭兒學姐麵前的壓抑,“謝夭兒學姐的饅頭!走囉,打鐵去囉!”

  ??“誒——咋回事?”夭兒簡直不敢相信,也不知道眼前這家夥哪根筋不對,怎麽敢這麽說話?有吃姐姐豆腐的嫌疑啊!

  ??夭兒的兩隻大眼睛不斷的眨著,一副想笑不笑想氣不氣的樣子,好一會。

  ??馭山走進大門,回頭望向夭兒,笑著說道:“夭兒學姐,是現在光明正大去看我打鐵嗎?還是等下偷偷躲在窗戶下看?”

  ??“呆子!你找打!”夭兒三兩步追了上來,一手揪住馭山的胳膊,一手高高揚起,“嘿嘿!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這些天來,怕是姐姐對你太仁慈了些,不怕了是吧!敢跳了是吧!”

  ??噗-噗-噗!一連好幾下,玉手劃過衣服,發出很大的響聲,卻是沒有一點力量落在皮肉上。

  ??馭山嗬嗬嗬的笑,笑的沒以前傻了,反倒有幾分灑脫。

  ??這時,“咳咳!”

  ??見頂天立地的胡屠大人經過,相距的不遠不近,發出兩聲咳嗽,腳下的路線顯得有些奇怪,想拐彎又沒拐成,想避開又沒避得開。

  ??夭兒瞬間靜止。

  ??馭山不緊不慢行禮,語氣穩重,聲音清脆,“胡師傅早上好!”

  ??胡屠大人腳步很快、點頭而過,沒再回頭,越來越快,很快進去了打鐵房。

  ??待大人的背影不見,夭兒撅起嘴,對馭山小聲罵道:“呆子!你真是出息了,現在連我爹你都敢不怕了!你昨天晚上吃膽肥藥啦!”

  ??挨著罵,馭山沒有耷拉著腦袋,沒有避開夭兒的目光,反倒微笑著看著她,流露出發自內心的真誠,輕輕說道:“夭兒學姐,謝謝你,在馭山心目中,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學姐,馭山能做你的學弟、組員、朋友,是馭山的運氣,馭山定會好好珍惜,好好記著,到老了的那一天,也不會忘記。”

  ??聽完,夭兒一個勁的眨著眼睛,眨著眨著,紅紅的。

  ??夭兒把臉偏向一邊說道:“呆子,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說得姐姐有種想哭的感覺,你找抽啊!”

  ??“我去打鐵了,中午食堂見。”馭山邊說邊朝打鐵房走,走得不快,一步一步,腳踏實地,背影挺拔。

  ??今天一早,馭山的心境、思維通達了許多,腦海中很多事情更加透徹。

  ??比如關於隗隇,馭山斷定他是欠了很多債務,活在極度的困境當中,因為馭山自己也曾經曆過,當處於那種時時被逼迫中,人的念頭複雜,好的壞的各種想法都有,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想到隗隇,馭山再想到自己,比起隗隇,自己則要幸運的多,遇到了莫夫子、青婆婆、漪兒、夭兒學姐,如果沒有他們的出現,那自己會是怎樣?

  ??無疑,自己是個幸運兒,一切的不幸出現,才讓自己感知到這種幸運,感覺到身邊的美好,美好的人。

  ??感受美好,好好珍惜。

  ??馭山開始真正走出了坦然的步伐、自信的步伐。

  ??鍛造院占地麵積極大,十分空曠,猶如雲夢武院中的一片小天地,跟雲夢武院一樣——坐東朝西。胡屠的私人打鐵房,也就是這段時間馭山打鐵的地方,位於鍛造院正中央,一個長十丈、寬五丈的大通間,房間外麵是一個大操場,也就是馭山被罰跑圈的地方。操場將鍛造院分開成前院和後院,前院又由一條從大門口到操場的走廊分成左右兩個區,後院馭山從沒進去過,至於前院,馭山其實也不能算進去過,隻是每天從左右兩個區中間的走廊經過。

  ??馭山一直不理解,為什麽胡師傅的打鐵房要單獨設在這個大操場正中央?

  ??為此,馭山還特意問過夭兒學姐,夭兒學姐說:操場上以前是沒有這個打鐵房的,就是為她爹專門設的,至於為什麽要這樣設,等哪天她爹真正開爐打造一件東西的時候,自然會知道。

  ??馭山聽的不明不白,打算刨根問底,不過夭兒學姐卻說:別問了,我描述不出來,反正你就當很厲害就對了。

  ??今天打鐵的時候,馭山似乎有所感悟,因為每當自己一錘子下去的時候,便會激起一波氣浪,試想:自己才打幾天鐵呀,都會激起些氣浪,若是胡師傅出手的話,指不定會把周邊的房子給震塌,應該就是這個原因,所以周邊需要預留空曠地帶。

  ??此刻,胡屠坐在打鐵房中靠窗的位置,手裏端著杯茶,目光凝視著正在打鐵的少年,若有所思。

  ??這小子,上手不是一般的快,力道、準度、火候,均拿捏得十分到位,恐怕連老鐵匠也未必有他那種直覺和靈性,真不像是才接觸打鐵十餘天的人。

  ??稍後,胡屠似乎心中有了什麽決定。

  ??見他放下茶杯,雙手負後走到門口,沒有回頭直接對馭山說道:“手裏頭完工後收拾一下,待會來後院書房找我。”

  ??馭山點頭回道:“好的,胡伯伯,馭山很快過來。”

  ??當聽到“胡伯伯”三個字,提腳出門口的中年漢子隻差沒一腳踩空,差點打了個踉蹌,待出門後轉個彎,中年漢子狐疑自語:“這小子,怎麽突然改口了?害老子好不適應,難道他未卜先知,知道老子今天有好處給他?”

  ??不久後,馭山穿過操場來到後院大門口。

  ??見邱蘭執事正在門口迎接,馭山連忙行禮:“馭山拜見蘭姨!”

  ??邱蘭執事笑著說道:“馭山,這才幾天沒見到你,感覺你又長高了、長結實了,整個人更俊朗帥氣了,年輕真是好啊!”

  ??馭山清爽笑著回應邱蘭執事,一邊跟著她往裏頭走。

  ??邱蘭執事邊走邊問道:“馭山,你爹娘可好?年紀應該都比蘭姨小吧。”

  ??馭山如實回答:“馭山爹娘在郡轄區最南邊的馭家村務農,身子骨還算健朗,就是太操勞,蘭姨看起來要比他們年輕多了。”

  ??邱蘭執事笑道:“你這孩子可真會說話,年紀雖小,勤勞能幹,一看就是孝順的孩子,你爹娘有福囉!依蘭姨看,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將爹娘接到郡城來生活,接著,娶妻生子,讓你爹娘早早抱上孫子。”

  ??被蘭姨這麽一誇獎這麽一說,特別是提到娶妻生子的事,馭山有些不好意思了,嗬嗬笑著說道:“馭山哪有蘭姨說的這麽好,至於我爹娘,要是知道此刻自己的兒子正在跟蘭姨這樣的人物說話的話,指不定能將全村的人召集過來開個大會宣布一下。”

  ??“嗬嗬嗬!”邱蘭執事被逗樂了,心裏頭在想:這孩子,挺好的,先前還覺得他會不會悶了些,現在看來,挺有生活趣的嘛!跟夭兒倒也般配,嗬嗬嗬,我們家夭兒,眼光不錯。

  ??將馭山帶到書房門口,邱蘭執事先行離去。臨走時,她跟馭山說今天中午不用去食堂,就在後院吃飯,她親自下廚。

  ??書房中,胡屠站著桌台旁,手中端著一對黑灰色護腕,桌台上擺著一個陳舊的鐵皮盒子,應該是存放那對護腕用的。

  ??馭山走了進去,“胡伯伯,馭山來了。”

  ??胡屠將手中的護腕遞給馭山說:“戴上。”

  ??馭山聽話照做,雙手接過護腕,很快給自己戴好,護腕寬約三寸,黑灰無光,看起來樸實無華,入手冰涼,有些分量,應該是某種金屬材質,戴在手腕寬鬆可微調,整個由小手指指甲大小的一片片組合起來,絲毫不影響手腕活動。

  ??馭山感覺得出來,此物絕非表麵上看起來那般普通,應該價值不菲。

  ??不過,胡屠並未馬上談及這對護腕,而是說道:“馭山,上山後,你是不是覺得山上很平靜,也很平常,也是幹活與一日三餐,跟郡城世俗沒啥兩樣?”

  ??馭山點點頭,表示自己確實是這麽認為的。

  ??胡屠接著說道:“你目前隻是一個毫不起眼的新來的雜役學員,每天按部就班幹著安排給你的活,並未參與其它事,也沒多與人交往,自然不會被盯上,屬於被忽略不計的那種。”

  ??“但是。”

  ??“山上遠沒有你想得那麽簡單,修煉亦非門外人所認為的那般美好,當你真正踏入修煉之門,你便會體會到那種不易、艱難、凶險。”

  ??“聽我這般說之後,你對修煉之路還向往嗎?”

  ??馭山想了想,如實回道:“胡伯伯,馭山雖有些向往,但並不勉強,馭山心中更明確的想法是跟著胡伯伯學好打鐵、學好鍛造,有一技之長,辛勤持家,過上安穩的生活。”

  ??胡屠笑了笑,點了點頭,說道:“這種想法是不錯的、沒錯的,世人皆如此。但人生之中,樹欲靜而風不止,並非想安穩就能安穩,起起伏伏難免,禍福莫測,等你年紀越大,對此感悟便會越深。”

  ??說完一段,胡屠略作停頓,再說道:“好了,先不扯太遠,我今天送給你的這對護腕,希望你一直戴著,不用取下收起來,別看這對護腕賣相普通,其實材質十分堅韌,刀劍難入,回頭你可以在打鐵房自己實驗一番,大膽的用大錘、用鐵釘、用斧頭盡全力去破壞,結果你會發現連痕跡也不會留下一絲。”

  ??馭山一直點頭,不過,還是忍不住說道:“胡伯伯,馭山早就感覺到此物價值不菲,如此貴重之物,馭山受之難以心安,還望胡伯伯收…”

  ??胡屠擺擺手打斷,沒讓馭山將話說完,含笑說道:“長者賜不可辭,安心受之、珍惜便是。”

  ??馭山隻好作罷,向胡屠鞠躬致謝:“多謝胡伯伯愛護。”

  ??馭山明白,胡伯伯贈送這對護腕給自己,是為了對自己的安危早做安排,自己並非武修,持刀掛劍實在不妥,反倒會讓人誤以為挑釁,徒增是非,而這對護腕就不一樣了,不顯山不露水,關鍵時刻可抬手擋刀劍、重擊,實在是實用、貼心之極。

  ??胡伯伯如此愛護自己,已經超出了一般的長輩對後生、師傅對學員,那麽可見胡伯伯有心收自己為徒,這豈不是讓人求之不得之事。

  ??當想明白了這點,馭山當即行之規矩嚴肅恭敬的跪拜之禮,真誠請求道:“請胡伯伯收馭山為徒!馭山感激不盡!”

  ??胡屠點頭讚賞,露出欣慰的笑意,雙手將馭山扶起,說道:“你有此心,我甚欣慰,不過,拜師之事並非一定要公之於眾,師徒情分你我放在心中即可,你依舊叫我胡伯伯。”

  ??馭山拱手:“是,山兒記下了。”

  ??接著,胡屠緩緩坐下,示意馭山也落座,語重心長說道:“山兒,關於夭兒對你有什麽,想必你心有感覺,此時本不該伯伯參合,但伯伯想問問你的意思。”

  ??馭山起身,認真回道:“請伯伯放心,能得到夭兒的青睞,是山兒莫大的福分,山兒做夢也不曾想到的福分,隻要伯伯不嫌棄山兒目前貧窮無為,願意給山兒一絲機會,山兒定不負伯伯的信任,此生定會照顧好夭兒,不讓夭兒受到半點委屈。”

  ??“好,伯伯放心了,山兒坐下吧。”胡屠很是精神的說道,看著眼前少年越發覺得滿意,不禁的含笑點頭。

  ??隻是稍後他又多問了馭山一句,“山兒可知,夭兒因胎體病根導致無法入修煉之門?”

  ??馭山點頭回道:“山兒在食堂吃飯時,有聽到其他學員談及夭兒無法入修煉之門之事,心中早已知曉,隻是山兒沒有開口問詢夭兒,不想讓夭兒回憶幼時痛楚。”

  ??“山兒知曉就好了。”胡屠輕聲回了一句,目光深處湧起些黯然,不再多說什麽。

  ??馭山感覺到胡伯伯有些傷感,便轉移話題說道:“伯伯,蘭姨是夭兒的親姨娘嗎?蘭姨對夭兒十分疼愛、寵愛,令山兒都好生羨慕。”

  ??一聽到蘭姨二字,中年漢子的神情瞬起變幻,目光中有著諸多不同情懷,不過,他將臉偏向了一邊,故意不讓馭山看到,一邊急著起身一邊說道:

  ??“山兒,去雜工院叫夭兒回後院,快吃中飯了,伯伯差點忘了還有個重要事情要做。”

  ??說完,便匆匆出了書房,沿著一條長廊向後院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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