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後事
作者:白禾雀      更新:2020-03-01 19:20      字數:2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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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夏晗雪臨盆的日子漸漸近了。很多女子在這種時候都非常依賴丈夫,而她卻不然。

  每天,行動已有些不便的她還堅持著操持家務;除非必要,否則她也很少要求蕭靖陪在身邊,即便丈夫表現出了這樣的姿態,也會被她以“工作為重”的說辭“趕”出家去。

  不過這一日,她卻一反常態地留下了即將出門的夫君。

  午後,兩人在房中閑坐。蕭靖一會用手撫著她的腹部,一會把耳朵貼到她的肚子上聽動靜,忙得不亦樂乎;雪兒隻是麵帶微笑地看著他“上躥下跳”,享受著這難得的溫馨時光。

  待蕭靖終於折騰完了,她才悄悄收起笑容,平靜地道:“夫君,妾身有話要說。”

  “此處又沒外人,你我夫妻大可隨便些。”蕭靖略顯錯愕地轉過了頭,隨即笑道:“夫人有訓示,為夫定然洗耳恭聽。”

  他不知道雪兒為何忽然換了語氣,但倉促中還沒忘了出言調笑來活躍氣氛。

  夏晗雪抿唇一笑:“這可是您說的,夫君不要嫌妾身嘮叨才好。”

  說著,她往蕭靖的身子上靠了靠,又輕輕低頭藏起了自己的目光,道:“妾身與表姐從小一起長大,對她的性子最是了然。她有時是有些急切,執拗起來也不像個女兒家,但表姐骨子裏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嗯,她與您曾經共患難,夫君也應該明白她的一片柔情,妾身本不應多嘴的。

  隻是,您很多時候對她的態度更像是對待同事,這樣不好。就算她平日裏表現得像男子,就算她整天忙於報社的事,她也是您的家人,更是您的女人。若想看到柔情似水的表姐,您也要對她更加體貼才行,切莫真的把她當成剛強的男兒,凡事都不聞不問啊。

  嗯,還有,表姐偶爾不拘小節,可能在別人眼中她有點粗枝大葉,甚至還有下人私下說她當不了家,可她真的是個極其細心的人。看她寫的報道就知道,粗獷的人又怎能寫出那樣詳實細致的稿件來?

  說到持家,她做得確實不多,但她真的管起家來未必就比妾身差了。夫君將來若有家事的安排盡可交給她來做,肯定不會誤了您的事情……”

  夏晗雪輕聲細語地說著想說的話,話語淡然而平和。

  蕭靖在一旁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這到底是哪一出啊?無緣無故的,雪兒為何說起這個?

  難道是子芊告狀了,讓她來做說客?怎麽可能,驕傲的子芊才幹不出這種事來!

  還是說,我做錯什麽事讓她誤會了?

  也不會啊,我和子芊雖然不是天天膩在一起,卻也是很恩愛的一對,闔府上下有目共睹,雪兒又怎麽會生出誤解?

  心中納悶的他正要出言相詢,夏晗雪又不知從哪裏摸出兩樣東西塞到了他的手中,道:“這兩件物事夫君且收好,萬不要弄丟了。”

  蕭靖低頭一看,是一塊令牌和一串玉珠。

  終於鼓起了勇氣的夏晗雪脈脈地望著他,柔聲道:“這令牌是妾身小時候祖父賜下的。將來若有緩急,夫君隻要有它在手,即便不經過爹爹也能調動夏家的一切力量。萬不得已之時,您盡可拿它自保,不必有什麽顧忌。

  這玉珠是妾身記事後收到的第一樣飾物,是爹爹親自挑選送給我做禮物的。爹肩負著夏家的大任,這些年裏裏外外的事情越來越多,有的時候他或許會有些不近人情,夫君千萬不要因此惱恨於他。

  將來你有求於他的時候,便可以拿出妾身這串玉珠來。女兒雖不如兒子貴重,但妾身好歹是他的獨女,他總要念著這份香火情,不會為難於你……”

  蕭靖先是百思不得其解,聽著聽著又直冒冷汗,最後更是連汗毛都豎起來了。

  雪兒的話怎麽像是在交代後事,她到底怎麽了?

  心急如焚的蕭靖在電光石火間想到了一種可能。

  她應該真的是在交代後事。

  在這個醫療條件落後的年代,女人生一次孩子便是在鬼門關前走上一遭。雖然產婦死於大出血或各種並發症的情況相對來說仍是小概率事件,但在生產前還是要有所準備。

  誠然,夏家能請到最好的穩婆,但即便是皇家的禦醫對很多情況也束手無策,誰都無法保證萬無一失。

  所以,夏晗雪的這番話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想通了其中的關節,蕭靖不由分說的把令牌和玉珠都還給了雪兒,溫言道:“這些都是夫人的,還是由夫人保管吧。為夫命硬得很,遇事才不會輕易認輸呢。”

  夏晗雪用力搖頭想說些什麽,蕭靖卻捂住了她的嘴,哈哈大笑道:“為夫和夫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們的孩兒一定是世間最有福氣的人,又怎會讓他的娘親身陷險境?夫人記住我的話,這孩子要是敢多折騰你哪怕一刻,待他能滿地亂跑的那天……看我不打爛他的屁股!”

  ……

  轉眼間,春去秋來。

  幾番寒暑後,兩年的時光悄然流逝。

  夏晗雪果然如蕭靖所言順利產下了兒子。夏家上下如獲至寶,一向繃著臉的夏鴻瀚更是喜極而泣,連隱居不出的夏老太爺都跑回來帶領家人祭告祖宗,並親自為孩子起了“夏緒延”這個名字。

  同一時間,草原。

  晴朗的天空下,一匹駿馬撒了歡似的在開滿了野花的大地上奔馳著。馬上的騎士穿著一襲白衣,若不是她騎的馬是棗紅色的,站在遠處的人沒準會將她當成一朵由遠及近飄過來的白雲。

  催馬進了一處營地後,她在其中某個大帳前麵幹淨利落地翻身下了馬,嬌聲喚道:“珊珊姐姐,宛兒回來了!”

  來者正是何宛兒。她不知道的是,大帳中的陸珊珊正捧著一張羊皮紙,反複閱讀著上麵的每一個字。

  草原上有來自中原的紙張。不過,大汗的詔令是一定要用羊皮紙書寫的,隻有如此才顯得莊重。

  聽到外麵的呼喚,陸珊珊用顫抖的手卷好了羊皮紙,又飛快地將它藏在了別人不容易看到的角落裏。

  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