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不怕
作者:白禾雀      更新:2020-03-01 19:18      字數:2138
  .,

  “不可能?”

  阿古萊嗤笑一聲,淡淡地道:“隻怕也由不得你們不答應了。”

  北胡人又逼近了一步,離最外麵的兵士已近在咫尺。

  賀百戶依舊麵無懼色。他的手看似不經意地放在刀柄上,以和人敘家常的語氣平淡地道:“這是你的地盤沒錯,可你應該聽部下說過,我大瑞的男兒也不是好惹的。”

  阿古萊挑了挑眉毛,不屑地道:“那又怎樣?”

  賀百戶點頭道:“是,你的人幾乎用之不竭,而且都是騎兵。隻要你們跑開再一通放箭,要打敗我們並不難。”

  他回頭看了眼身後或緊張或激昂的兒郎們,正色道:“可是,你應該聽說過困獸猶鬥的道理!我的兄弟好歹還有二十個騎著馬,也有擅射的勇士在。如果奮起反抗,你的人不可能毫發無損吧?就連賀某自己……你是不是忘記前年在漳曲關交手時,你那六、七個親衛都是怎麽死的了?說句不自誇的話,我這百餘人放倒你六、七十人總沒有問題,你信是不信?”

  深深地歎了口氣,賀百戶又微笑道:“當然,我知道你不怕部下去死。哪個北胡的將軍會怕死人的?可是,這裏怎麽說也是北胡的地界,還是視漢人如豬狗、覺得大瑞不堪一擊的車舍裏部。如果一向號稱‘神將’的阿古萊在自己人的眼皮底下打了一場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窩囊仗,隻怕不出兩天就會鬧得人盡皆知。到時候你回去能跟族人交待麽?別人知道了,也要低看你一眼吧?”

  阿古萊的嘴角動了動,似有動容。

  賀百戶撥轉馬頭,朗聲對著眾人道:“兒郎們!北胡人聽說了我大瑞軍人的善戰與勇猛,想與大家切磋一二!這可不是普通的切磋,是以性命為賭注的生死相搏!你們怕不怕?”

  “不怕!”

  百餘人齊聲應諾,聲震雲霄。

  “老子平生的誌願就是上草原幹他娘的幾個北胡人,如今終於有機會了,痛快!”

  “殺一個夠本,殺倆賺一個!反正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到時再來跟狗日的胡人討這筆血債!”

  “俺這把刀還沒見過血,今天正好開開葷!雖然比留在京裏的兄弟們先走一步,可將來在陰曹地府裏就有得吹噓了,哈哈!”

  群情沸騰之時,還有人麵朝南方跪下,泣聲道:“娘,恕孩兒不孝,不能給您老人家養老送終!您經常說,北胡人侵我疆域、殺我百姓,是我大瑞不共戴天的仇敵……如今,兒子便多殺幾個北胡人,就當是向您盡孝了吧!”

  血性漢子的泣訴讓人動容,蕭靖甚至聽到了車裏傳來的若有若無的抽泣聲。

  他們中的一些人是真的視死如歸,另一些則是抱持著“反正也活不成了,不如幹脆爺們點”的想法,不想讓同伴覺得自己是孬種,才故作振奮地放出了狠話。

  不過在賀百戶看來,不管這些人決意死拚的動機是什麽,現在的他們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兒!

  從京郊出發的時候,若是以邊軍的標準來衡量,這百號人都不是什麽合格的軍人,其中的一些甚至可以用“憊懶”來形容。

  到了邊關,他們仍然沒有太大的長進,願意留下來也不過是迫於軍令。誰都知道,要是能走,他們興許會跑得比兔子還快,弄不好還能把段千戶他們拋在後麵。

  可是,就在踏上草原的這五天裏,他們完成了一次最重要的蛻變。

  知恥而後勇。人是一種會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動物,隻有親眼見識到了現實的殘酷,隻有受到了他人的輕侮乃至死亡的威脅,才能真正地覺醒,並喚出潛藏在體內的血性與鬥誌。

  賀百戶又望向了阿古萊。他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道:“這便是我大瑞的男兒。他們絕不會束手就擒的,就算是死,也一定會拉上墊背的人。”

  說罷,他打馬湊近了對方,壓低聲音道:“正戲應該還沒開始,將軍何不網開一麵?既然說不定哪天就要拚個你死我活,又何必急於一時?”

  阿古萊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道:“你說得也在理。既如此,本將軍就答應你:隻要你的人不做反抗,老老實實地交出財物,我便不收走你們的兵刃,如何?”

  賀百戶頷首道:“如此甚好。”

  他給自己這邊的兵士們講了北胡人的條件。大家雖然不甘,可賀百戶的威信極高,說話還是很管用的。思來想去,人們掏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財物集中到了一處,偶爾有個別藏私的,也被北胡人把東西搜了出來。

  對車舍裏的人來說,結果隻能算差強人意。

  這群丘八本就沒幾個餉錢,平日裏但凡有點積蓄,大都也拿去喝酒了。就算有人本著“窮家富路”的精神帶了些錢上路,在北上的途中也花得七七八八的,實在沒啥可以便宜北胡人的。

  最大的一筆錢,還是蕭靖掏出來的……二十兩。

  後來,阿古萊又違背承諾想搜縣主的座車,還是蓮兒幫著抱出了裝著夏晗雪最後一點體己錢的箱子,事情才算罷休。

  同時,隊伍帶的各類物資也沒能幸免。北胡人毫不客氣地照單全收後心情總算轉好,這才放過了可憐的中原人。

  在阿古萊的引領下,一行人終於進駐了他們該去的地方。那是一處相對偏僻的所在,位於整個駐地的西北角;雖然周圍也住著北胡人,可他們似乎得到了命令,不太敢往這邊來。

  一百多人隻分到了八座氈房,因為自帶的帳篷被人“沒收”了,大家也隻能擠一擠。當然,夏晗雪還是要單獨住一間的。

  就這樣,蕭靖莫名其妙的在北胡住下了。

  說莫名其妙,是因為事情實在太詭異。十二個時辰都有小隊騎兵在外麵盯梢之類的都不算事,真正讓人摸不清楚的,是胡人的想法。

  葛大人三番五次求見部落的首領,可得到的回答隻有三個字:他不在!

  這是什麽情況?莫非,是集體軟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