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噩夢
作者:白禾雀      更新:2020-03-01 19:18      字數:21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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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就是官道。

  雖然誰都不認識這是哪兒,但起碼能走出這片林子,大家也不計較那許多了。

  又向身後的空氣行了個禮,眾人一起踏上歸途。蕭靖找到路上的旅人問清了路,終於在天黑前趕回了之前投宿的那個集鎮。一行人怒氣衝衝地報了官,正想去黑店找人算賬呢,卻發現那家客棧早已人去樓空,上上下下連一個人都不剩了。

  莫非,還有同夥給他們報了信?

  蕭靖和邵寧的行程耽誤不得,實在沒辦法,也隻能先和難友們揮手作別,連夜乘車趕往了最近的鎮子。

  “這事很奇怪。”邵寧一臉凝重地道:“這神秘人是什麽來頭,為什麽救了咱們又不肯現身相見?脫險後他也不走,還一路送到了官道上,有這個必要麽?”

  他低下頭沉思片刻,忽然抬起頭道:“你說,這個人會不會認識我們?”

  “誰知道,別瞎琢磨了。”蕭靖淡淡地道:“該知道的早晚會知道,不該知道的瞎想也沒用。”

  邵寧若有所思地閉上了眼睛。

  蕭靖又開口了,音量小得仿佛在自言自語:“等到了定和縣,除了殺嬰的事,還要關注一下略賣與和誘的事。”

  殺嬰與拐賣本就是如影隨形的孿生兄弟。年輕人太少會造成一個地區的勞動力短缺,尤其是對家中需要大量人力的富戶而言;同樣因為人少,正常的嫁娶也會變得極為困難,並非因為性別原因殺嬰的地區還稍微好些,到了那些專殺女嬰的地方,便是“村落間至無婦可娶,買於它州”了。

  已經快進入夢鄉的邵寧從鼻子裏擠出個“嗯”,就算是應了。

  之後的幾天,倒是一片風平浪靜。

  這一路上兩人小心謹慎得很,夜晚住店都要留一個人熬到深夜,直到確認沒有動靜才睡下。就這樣,他們終於在第四天傍晚抵達了定和縣城。

  城裏說不上蕭索,卻也沒什麽人氣。才一入住,蕭靖跟邵寧打了個招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老丈,這城裏可有何氏大家族?”

  “大娘,聽說這附近有個何家,不知是哪一家?”

  “這位小哥,你經常出城拉貨,可知周邊哪裏有比較出名的姓何的人家麽?”

  問了一圈,一無所獲。

  姓何的人家不是沒有,可都是些破落戶,也不是從大戶人家敗落下來的。聽一位老人說,數十年前城內確實有姓何的富戶,可三十年前就這家人就搬走了,時間明顯對不上。零↑九△小↓說△網

  無可奈何之下,蕭靖回到了住處。他沒理會邵寧的白眼,徑直跑到裏屋關上門打開了何宛兒的那封信。

  “靖哥哥,其實宛兒是被人收養的孤女。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家裏人就不要我啦,他們把人家放到一個木盆裏,順著河飄了下去,讓我自生自滅……後來,有人救起了宛兒,才把我養大。要不,人家就見不到靖哥哥啦。

  人家幾番打聽,救我的地方就在定和縣那條河的下遊,大概半天水路的地方。你們這次出差的目的地應該就在那附近,方便的話,可不可以幫宛兒打聽下家人?

  聽說,繈褓上繡著個何字,所以大家才叫我何宛兒。而且,那個繈褓的用料很考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物事。對不起,我知道的事情就這麽多啦。

  宛兒知道這事很難,可還是想請靖哥哥幫忙。要是能查到固然好,萬一查不到也不要緊,就當是沒緣分吧!還請靖哥哥不要告訴別人,等你回來,人家一定會感謝你的!”

  毫無頭緒的事,就先放一放吧。

  是夜,蕭靖做了個夢。夢裏,有個白白胖胖的小嬰兒在對他憨笑。可是,好景不長;那孩子笑著笑著忽然放聲大哭起來,沒過多會便皮肉飛散,變成了一具枯骨。最可怕的是,那骷髏頭的下頜還在一張一合,似乎有什麽話要對他說。

  蕭靖被驚醒了。滿頭大汗的他喘著粗氣,在床上坐到了天亮。

  今天的第一站是一個叫做吳裏坊的所在。

  之所以要到這個地方,是因為它很特別:在當地的傳說中,隻要將孩子在這裏溺死,就能讓他快快轉世投胎,不會記恨今世的父母。所以,吳裏坊成了定和縣著名的殺嬰聖地。

  絕大多數下狠心殺死親生兒女的父母隻需要一個木盆。願意來吳裏坊的人,或許心裏還有那麽一點點良知和不忍。

  巳時不到,蕭靖和邵寧就潛伏在了吳裏坊附近的林子裏。定和縣東麵的河在這一段的水流最是湍急,也是許多人選擇在這裏下手的重要原因。

  一個時辰過去了,河邊沒動靜;

  兩個時辰過去了,河邊依然沒動靜。

  邵寧等得不耐煩了。他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道:“要不咱們回去吧,今天算是白來了。”

  蕭靖啃了口幹糧,道:“再等等。”

  邵寧撇了撇嘴剛想說話,蕭靖卻猛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有人來了!

  一位年輕婦人神色慌張地走向了河邊。她懷裏的繈褓中,一個出生不久的嬰兒正在酣睡。

  很快,她走到河邊蹲下了身子,好像在對孩子說著什麽。

  大概二十米遠的地方,就有幾個人在洗衣服。她們隨意地看了看那對母子,又熱火朝天地聊了起來。

  這種事,她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就是現在!

  沒等蕭靖發令,邵寧就像看到獵物的豹子一樣竄了出去,把蕭靖遠遠地甩在了後麵。待蕭大社長跑到河邊時,怒容滿麵的他已經和婦人吵了起來,看那架勢,要不是對方是個女人,他就要動用武力了。

  蕭靖仔細看了看麵前的女人。

  她的臉上有幾分哀戚之色,但不算濃重。她的眼睛也有些發紅,可沒有眼淚落下來。

  兩人跑下來的這點功夫,她已經解開了繈褓。光著身子的孩子感受到了外麵的涼意,原本睡得很安穩的他扯著脖子哇哇大哭起來。

  “孩子是我的,要你管!”婦人尖聲叫到:“哪裏來的野男人,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說著,她就揚起了手臂,準備把孩子丟進河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