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瞠目結舌
作者:白禾雀      更新:2020-10-04 22:56      字數:2254
  雖然表麵上應和著曹正宇的慨歎,但蕭靖知道,這不是什麽“造化弄人”。

  此情此景讓人有似曾相識之感——就在二十年前,這一幕在這裏真實的發生過,而當時死去的是即將登上皇位的太子,以及懷有身孕的太子妃夏氏……

  宮殿的火勢漸漸小了。在一旁指揮的那位將軍大手一揮,水龍隊和提著水桶的士兵便上去救火了,看樣子火勢應該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得到控製。

  至於蕭靖,他不覺得自己還有留在這裏的必要。

  就算火撲滅了,人能看到的也不過是兩具燒成焦炭的屍骸——既然如此,自己還看什麽熱鬧?

  至於查驗現場什麽的更是毫無意義:宮中並不像民間的種種神奇的傳言所說的的那樣有無數條逃生密道,否則陳仲文也不用化妝成內侍倉惶逃離了。

  小的地道可能是有的,但它多是作為傳訊或人員調配用途的;通往宮外的密道?對不起,帝王還擔心這種通道反過來被外人所趁,成為外部攻入皇宮的捷徑呢。

  陳伯銳已死,這個事實是無法改變的。

  對一個垂死的帝王下手、在這種原本可以等其壽終正寢的節骨眼上背上“弑君”的罪名有些不值當,但蕭靖相信推動這一切的勢力一定有其考量才不得不這樣做的。

  比如,原本將成為蒼天垂青的幸運兒、卻在一夜之間反轉成了天字第一號落水狗的陳仲文?

  再者,曆史從來都是勝利者書寫的。諸如“弑君”這樣的汙名隻會出現在民間的傳說中,大多數人都不會知道這天夜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對他們來說,這隻是一次尋常的火災罷了。

  明日一早太陽照常升起,誰又會在乎坐在金鑾殿上的九五之尊是誰?

  和曹正宇打過招呼,蕭靖隨著帶路的人去往了下一個地方。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被叫過來的目的是什麽——難道家裏就是想讓他親身經曆這一曆史事件,抑或是想讓鏡報發揮力量來左右輿論?

  走著走著,蕭靖發現自己被帶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地方。

  禦書房?

  皇帝都沒了,帶我來這裏幹什麽?參觀陳伯銳的藏書,還是品鑒什麽字畫珍寶?

  在帶路人的指引下,蕭靖滿是好奇地走進了這個平時和自己無緣的地方。

  這間富麗堂皇的禦書房分為上下兩層。通明的燈火把它映照得金碧輝煌,這或許也是因為它本身實在是過於華貴了——寶石、琺琅、象牙的裝飾隨處可見,每一件看似平常的家具放到外麵也都是無價之寶,就更別說那些讓人看一眼就再也挪不開目光的珍本古籍了。

  但是,蕭靖的視線還是很快地偏離到了中間桌案的方向,因為那裏坐著一個他十分想見到的人。

  “邵寧!”

  蕭靖臉上先是一喜,隨即又爬滿了怒容,邊走向對方邊道:“這都幾天了,你小子跑哪裏去了?知道不知道大家都很擔心你?外麵兵荒馬亂的,你能不能別到處亂跑,萬一有個好歹我該怎麽跟邵員外交待……”

  話才說了一半,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人也像根木樁子似的杵在了原地。

  讓蕭靖停下來的原因有兩個。

  一,是他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

  雖然這個房間看上去隻有邵寧一個人,但隨著不斷的前行,他總感覺危險在不停迫近——就像是暗中有人在盯著他並準備暴起發難一樣。

  戰場上鍛煉出來的直覺或許並不是每次都準確,但小心無大錯。

  二,是邵寧身上的那件衣服。

  蕭靖一開始並沒有注意衣服的顏色,直到他快來到邵寧的近前,他才發現了明顯的異樣。

  明黃色!

  這個顏色,在大瑞是隻有帝王才能穿的!

  一般來說,這個顏色是皇帝在正式場合著裝的顏色,平時即便貴如天子也會穿些顏色樸素的常服,隻有燒包才會整天穿著明黃的龍袍到處晃悠。

  那麽,邵寧他為什麽……

  停下了腳步的蕭靖眼中有些茫然,亦有些悲涼。

  邵寧為什麽會穿著明黃的服色,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擺在眼前的情況就是如此。無論你多麽用力的用手去揉眼睛,這也是絕不容抹殺的事實。

  不,這不是幻覺!

  蕭靖的嘴唇動了動,口中冒出了幾個誰都沒有聽清楚的輕音。

  另一邊,桌案後麵的邵寧似乎更加彷徨:比起麵色黯淡的蕭靖,他的臉上倒滿是笑意,隻是那笑容怎麽看都是苦笑,還是苦得快要哭出來的那種……

  兩人對視片刻後,蕭靖用手抹了抹眼睛。隻見他膝蓋一彎、口中道:“微臣……”

  說時遲那時快,邵寧從桌案後麵衝了出來。

  上一次見他跑得那麽快,應該是邵員外同意他和蘇玉弦親事的時候了吧?

  蕭靖是真的想要下拜,而不是做做樣子。

  不管過去如何,邵寧現在是天子了。哪怕是為了維護他的權威,蕭靖也不得不做一些本不想做的事。

  然而,飛一般竄過來的邵寧還是把他扶住了。

  “你我兄弟,何必如此?”

  他用低沉的語調歎息著說了這麽一句話,又轉過身去似是對著空氣道:“本公子……朕和他有話要說,爾等退下吧。”

  話音剛落,便有兩個黑衣人從二層的暗處現出了身形,在行過禮後匆匆退出了禦書房。

  兩人才出門,邵寧便迫不及待地走向了最近的軟榻,以很沒有形象的姿勢躺了下去。

  “你肯定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邵寧一邊以手扶額,一邊撕扯著龍袍的領口,不知是這件衣服太熱,還是它把他捆得太緊了。

  說著,他揮了揮手示意蕭靖坐下,又以滿是自嘲的口氣道:“本公子還沒昭告天下正式即位呢,這衣服按說是穿不得的,也不能自稱‘朕’,但有人早就把這一切都安排好了,好像非如此不足以壯聲勢……我又能怎樣呢?”

  蕭靖坐在了他的身邊,眉目低垂。

  邵寧歎了口氣,道:“既然是你,我就用你說的‘倒金字塔體’說說前因後果吧:我將成為大瑞的皇帝這事你已經知道了,那麽為什麽即位的是我?因為,他們說——

  我是二十年前身故的太子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