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斌日記（一）

  ??三十七年十一月十日，星期三。

  ??昨晚再回彭城，宴後憩於花園飯店，今日正式上任，移居剿總將舍。

  ??上午與光亭閑議戰事，雖然光亭談笑如故，但已不見往日銳氣，隻談如何保全，不敢輕言勝利，言談之中頗有些無奈之感。

  ??遼海戰敗，天下大勢已露端倪，東北失陷，華北震動，中原淪落其實也隻是時間問題。東北共軍擁師百萬，已如一塊巨石壓在眾國軍將領心頭，大家心裏都很明白，一旦東北共軍入關，北方各戰場都將無法承受，崩潰隻在瞬間。

  ??舍得，舍得！有舍才會有得，如果不懂割舍，則必將失去更多。為今之計，隻有將所有精銳南撤，放棄中原和華北，或可保江南半壁，如若不然，難免會被共軍各個擊破，若真到那時，則天下盡失。然眾人皆醒，唯傅宜生與總裁獨醉，仍對華北和中原抱有幻想。

  ??晚間應亦貞之邀赴陳府做客，席間陳亦貞和蕭聲遠皆懷疑俊威和見平之中有共黨臥底，看似有理有據，但也難免杯弓蛇影。賈汪兵變，致使第七兵團十萬之眾被困碾莊，這個事情實在太大了，若真要追究起來，他陳亦貞也是吃不消的，所以他此時離開徐州也是想逃避責任，他把所有報告都交給我，其實也就是想甩包於我，肖俊威、陸見平、文晶、袁華，此四人都是我的學生，他知道我不會坐視不管的，若此四人之中真有共黨間諜，我也絕不會聲張，隻能默默地幫他擦屁股替他善後。

  ??席間，陳亦貞也影射了我一句話，難道他是想敲山震虎嗎？不錯，我是沒有殺過一個共產黨，張鳳鳴放走的那兩個也的確是我授意的，不過當時我都是安排陸見平去辦的，但那個滑頭卻打著我的旗號轉手讓張鳳鳴去做了。

  ??張鳳鳴，他到底是什麽時候投靠的共產黨呢？是他本來就是共產黨，還是因為他放過共產黨所以才被共黨所拉攏的呢？陸見平當時為什麽會找上他呢？現在想起來的確是有點奇怪，張鳳鳴是陳亦貞的部下，不是陸見平的人。

  ??今天，我與肖陸文袁四人也都談過話，現在回味起來，總有一點怪怪的感覺，難道他們四人之中果真有共黨間諜？

  ??俊威和見平的變化並不大。俊威還是一如既往地專注務實，執著最適合自己的工作，想著最適合自己的女人；而見平也還是象以前一樣的心猿意馬，一會兒想著文晶，一會兒又念著袁華，總想腳踩兩隻船，卻哪隻都踩不穩。

  ??幾年前，我曾在心裏給過他們二人評價：肖俊威，可以讓黨國放心，但不能為我所用，所以那些違規的事情我都沒有讓他去做；陸見平，不能讓黨國放心，但卻可以為我所用，所以那些需要掩人耳目的事情我都安排他去做了。如果他們二人之中真有共黨間諜，會是陸見平嗎？

  ??文晶說劉惜是被陸見平給逼反的，從過程和結果來看，的確是可以這麽說的，但問題在於是事發偶然還是經過精心布局。亦貞說的不錯，陸見平的確是最擅長布這種局的，所以問題的關鍵又成了林曉飛到底是什麽時候叛變的，他真是被張鳳鳴臨時收買的嗎？

  ??如果肖俊威和陸見平之中有一個人是共諜，那文晶和袁華之中也必有其一。雨蝶，當年的雨蝶是林楠，這一點我是可以確定的，所以在放走林楠之後，我讓文晶和陸見平做了搭檔，讓袁華和肖俊威做了搭檔，讓見平和俊威暗中監察她們，半年之後二人都回複我說她們沒有問題，現在看來，也許有一個人說謊了。

  ??那現在的雨蝶又是誰呢？他真在徐州嗎？真在四人之中嗎？

  ??文晶和袁華的變化很大，尤其是袁華，簡直就象換了一個人。當年我之所以會把她們招入摩下，並不是因為她們有多聰明，而是因為她們都很有心機，要論大智謀，她們都遠不如肖俊威和陸見平，但要說耍個小心眼兒，則肖俊威和陸見平又遠不如她們，而她們的心機現在就表現在四人之間的男女關係上。

  ??文晶不喜歡陸見平，甚至是反感憎惡，所以他們也絕不會是同夥，也許正是因為他們不是同夥，所以文晶才故意傷害陸見平的自尊，以使他主動離開自己。文晶向政工處狀告陸見平，肯定是有其用心的，即使她真不知道後果有多嚴重，但她至少應該知道肯定會有後果，所以她的目的其實就是希望陸見平受到製裁，她今天隻不過是給我演了一出戲而已。

  ??文晶和肖俊威相戀一年，也許就是因為他們是同夥，至於後來又分手，則有可能如亦貞所說，是個人原因。

  ??文晶的報告中有一個疑點，她說她剛到華東煤礦就被向楚雲給抓起來了，可是向楚雲為什麽要抓她呢？她在報告中特意用了‘莫名其妙’一詞，真是見鬼了，政工處去了那麽多人，為什麽會單單抓她呢？

  ??袁華，她是變化最大的，簡直判若兩人，到底是什麽改變了她呢？真是感情上的傷害嗎？我看未必。雖然俊威原本是喜歡文晶的，但袁華有珍惜過俊威嗎？我沒看出來，如果她真珍惜俊威，那就應該克製自己少向俊威發脾氣，如果她向來脾氣不好倒還說得過去，但她突然長脾氣，倒使我覺得她就是想讓俊威知難而退，主動放棄自己，與文晶傷見平自尊有異曲同工之妙，隻是更加隱蔽而已。

  ??當然，袁華也不喜歡見平，也許正如她自己所說，為什麽非要在他們二人之中選擇呢？也許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肖俊威、陸見平、文晶、袁華，他們四人之中真有雨蝶嗎？如果有，那又會是誰呢？那我又該怎麽辦呢？

  ??我很矛盾，我希望他們都不是，卻又希望他們都是，我不想看到他們背叛黨國背叛我，但黨國還有前途嗎？他們為自己選擇一條光明之路並不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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