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帥……”夢瑤眼裏含著淚珠，表情痛苦地叫了我一聲，“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小帥……”

  ??“什麽不是我想的那樣的！我親眼所見，你雖然沒有親口承認，但你也是點頭默認了的！把我當傻子是吧？…”我氣憤地盯著夢瑤說。

  ??“真地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小帥……”夢瑤含淚看著我，不停地痛苦地搖頭。

  ??“你不會告訴我這是什麽善意的謊言吧？！”我笑道，口氣裏有嘲弄的意味，“這可不是什麽偶像劇，也不是瓊瑤阿姨的言情小說，這是現實生活！沒有那麽多善意的謊言！”

  ??夢瑤俯首用手拭淚，爾後抬眼定定地看住我說：“小帥，我們不說這個了好吧？…”

  ??“那你還有什麽想說的？”我梗著脖子，望著遠處說。

  ??夢瑤擠出一絲微笑，注視著我說：“小帥……還記得我們在路邊吃串串燒那次麽？…我們猜一對雙胞胎誰是姐姐誰是妹妹，還打了賭，結果我贏了，你還欠我一個願望……”

  ??“記得，你想怎麽樣？…”我說，心想，錯了就錯了，何必再去找什麽借口來博得我的諒解呢！

  ??夢瑤定定地看著我說：“現在我要你還我那個願望……”

  ??“你想怎麽還？…”我冷冷地說。

  ??夢瑤眼睛一亮，依然注視著我說：“我想、我想讓你再陪我去一次水塔，我想讓你賠我在那水塔上待一會兒……”

  ??“不就是一座廢棄殘破的水塔嘛，有什麽好看的！”我故作淡淡地說，夢瑤並不知道，昨天下午我已經去過水塔一次了！

  ??“你不想兌現曾經的許諾嗎？小帥……”夢瑤睜大眼睛，吃驚地看著我。

  ??“愛都沒有了，還留著承諾做什麽！”說出這句話，連我自己也覺得傷感！

  ??“小帥，如果我請求你，你會陪我去嗎？…”夢瑤眼巴巴地看著我，可憐兮兮的。

  ??我梗著脖頸，看著別處，不說話。

  ??“如果我說這是最後一次，之後我們再也不能相見了，你會陪我去嗎？…”夢瑤傷心地看著我說。

  ??“你愛情小說看多了吧！還是從此以後你打算永不再理我呢？喔！對了對了，你化了這麽濃的妝容，一定是要去見哪個帥哥吧？…”不知道怎的，我會想到這裏去，難道我平素討厭女孩子化濃妝也是這個原因麽？

  ??“小帥……你……”夢瑤呢喃了一聲，淚珠如斷線的珠子往下掉落，她俯下臉，低低地啜泣著。

  ??這時天使的愛心有所抬頭，天使仿佛在責問我，高小帥你是不是太殘忍點兒！而魔鬼的聲音卻在更深處冰冷地說，記住！她昨天也是這麽對你的，她昨天也是一樣地殘忍啊！

  ??心愛的人啊！如果我惹你淚流滿麵，我的心也在碎裂！我在心裏念叨著，如果夢瑤再請求我一次，我就決定向她妥協，我就決定跟她一起走，不管她要把我哪裏去，任何地方都行！可是，夢瑤再也沒有對我請求，她垂首低低地抽泣了一陣子，抬起一張被淚水打濕的臉龐，凝視著我，久久地凝視著我，輕聲說：“小帥……我愛你！…請你記住，我愛過你，而且會永遠地愛你！…”

  ??我驚詫於夢瑤的神情與話語，我的心都在顫抖，可是我一時卻又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麽才好……

  ??夢瑤抬手擦了一下淚珠，依然深情地看住我說：“小帥……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你一定記得要幸福快樂喔……”說著她深深地看住我，深深地，似乎要將我看進她的眼裏，看進她的心裏，看進她記憶的深處裏！

  ??我不知所措，身體僵硬，目光直直地看著她，嘴唇蠕動了幾下，卻說不出話來，我現在該對她說什麽好呢？可是她今天真地很奇怪，她眼眸中含著無盡的憂傷，無盡的不舍，今天她是那麽溫柔，那麽癡情，就算是聽到我那些帶著羞辱的反唇相譏之後，她也沒有憤怒，也沒有瞪眼盯著我大聲大叫……“高小帥！敢這樣跟本小姐說話，你想死啊！…”

  ??夢瑤就那樣看了我很久很久，爾後驀然轉身，向她那輛紅色法拉利跑車快步走去，走到車門邊上，又回眸看了我一眼，才依依不舍地打開車門，坐進車裏，她坐在駕駛座上，又衝我揮了揮手，這才駕著車慢慢遠去了……

  ??這時，一滴冰涼的水珠打在我臉上，緊接著又是一滴，之後是無數滴，接連不斷……下雨了！初秋的雨淅淅瀝瀝地落下來，落在我臉龐上、身上，落在街道上，落在這個世界的角角落落……

  ??我久久地立在原地，心中淚雨紛飛，望著紅色法拉利跑車消失的方向，悵然若失，……我方才都做了什麽？我對夢瑤到底做了什麽！我難道不是在用最殘酷的手段傷害我最心愛的人嗎？！我鬼使神差般地說了那些尖酸刻薄的話，我鬼使神差般地對小雨作出那些曖昧的言行……我喪心病狂了嗎？我走火入魔了嗎？難道這都是因為我愛她嗎？這該死的愛！愛為什麽會是這樣？如果我深深地愛著她，可我心中又為何懷著恨意？難道愛與恨是糾纏不清的雙胞胎姐妹嗎？…

  ??直到小雨從小區門口走出來喊我，我才回過神來。

  ??“哥，下雨了，我們回家吧……”小雨拉著我的手向小區門口走去。

  ??我表情癡呆，仰頭看著支離破碎的天空，“嘿嘿”傻笑著說：“老天哭了，老天在為傷心的人哭泣……”

  ??“哥，你今天到底是怎麽拉？…”小雨謹慎地小聲地問我，連她都覺得我今天的行為很異常。

  ??我低頭盯著小雨說：“小雨，你是不是也覺得哥對夢瑤很過分？…”

  ??小雨輕咬下唇，想了想，默默點了點頭。

  ??“可是、可是她昨天也是這麽對我的……”我說。

  ??“哥，看得出夢瑤姐很愛你，你不該對她這樣……”小雨低著下頜說。

  ??愛嗎？不愛嗎？或者恨嗎？我說不清楚，我心裏亂糟糟的，仿佛是頭頂上密密斜織著的秋雨，亂糟糟的！

  ??第二天下午，當把工作上的事情忙完之後，我坐在辦公桌後麵的皮轉椅上，麵朝著落地窗，靜靜地望著落地窗外的細雨，心裏又開始糾纏了起來，中午在公司餐廳裏的所見再次浮上我的腦海……

  ??中午宋建國要拉我去公司樓下吃飯，說那裏新開了一家餐廳，今天開業大酬賓，菜價大折扣！如果是以往，我一定會跟宋建國在下班第一時間趕過去“捧場”，可是今天我卻沒答應他！我決定中午去公司餐廳吃套餐，因為在那裏可以見到夢瑤，我想知道她怎麽樣了？是不是還在為昨天的事而黯然神傷？是不是我昨天的言行徹底傷了她的心？我也想看看她昨天對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是真地誤會了她和何振宇的關係，或者他們之間或許真有什麽隱情？…我急切地想知道這些！為此，我都快想破腦袋了，我都快瘋掉了！

  ??在步入餐廳之前我已經想好了，如果夢瑤對我微笑，或者僅僅對我頷首點點頭，我就會鼓足勇氣把自己的餐盤端到她的桌上，找借口跟她搭訕，或者幹脆向她承認錯誤，告訴她昨天我說的一切都是氣話，都是恨話，都是因為愛她，在乎她，所以言語才會那麽尖酸刻薄，才會那麽淡漠絕情！我還要告訴她小雨不是我女友，我隻是在逢場作戲，為的是企圖讓你為我傷心吃醋，以後都不再輕視我！我還要告訴她，昨晚我失了一夜的眠，也想了她一夜！隻要她對我微笑一下，哪怕是稍稍點一下頭，我就不顧一切將這些都告訴她，我將拋棄狗屁的所謂得男人們的尊嚴！

  ??可是，當我和夢瑤在公司餐廳見到時，夢瑤沒有對我微笑，也沒有對我點頭，她甚至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就和何振宇說說笑笑地從我身邊走過。我感覺到自己的渺小，渺小到我都不在我愛的女孩的眼裏！我低頭默默地與他們擦身而過，我的心再次發痛！我不明白，我怎麽想也想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麽？！為什麽我眼中的夢瑤竟如此善變！前天一個樣，昨天一個樣，今天又是一個樣，仿佛根本不是同一個人所為，似乎是有兩個靈魂假借著她美麗的軀殼，做著不一樣的事情，一個是想親近我，而另一個卻想逃避我！或者，或者夢瑤為何所迫，身不由己，她必須扮演這兩個完全不同的角色……

  ??一想到這裏，我在心裏悲苦地對自己說：“太可笑了！高小帥！不要再為她不愛你找出諸多借口來為她開脫，不愛了就是不愛了！”這時心裏的另一個聲音又說：“那麽，既然夢瑤不愛你了，那昨天的事情怎麽解釋？難道隻是夢瑤在演戲，可演戲能演那麽逼真嗎？那傷心欲碎的臉部特寫，那嘩嘩淌下的淚水，難道這些也都是可以裝出來的麽？…”

  ??內心裏一片死寂，沒有聲音再來回答這個問題，把它簡單地武斷地歸為女人的善變，似乎有些牽強，可是難道還有更好的解釋嗎？誰來向我解釋，誰能給我一個答案？！誰？！

  ??中午的飯我吃得很少，幾乎就等於沒吃，我心裏已被什麽充塞得滿滿當當的，其它的什麽東西都塞不下了！我低頭裝作專注地吃飯，眼睛的餘光卻隔著幾張餐桌瞄著夢瑤吃飯的桌子。在那張桌子上，夢瑤和何振宇正在進行他們溫馨的午餐！他們隔桌而坐，時不時心領神會地交談著，何振宇還把餐盤裏的菜夾到夢瑤的餐盤裏，大概是夢瑤愛吃的，一副十分體貼關愛的樣子！夢瑤也把自己餐盤裏的菜夾給何振宇，倆人甜甜蜜蜜的，根本就不像是在演戲，他們根本就是在來真的！

  ??……

  ??我麵朝著落地窗坐著，連姿勢都懶得動，點燃了一隻香煙，用力吸著，青藍色的煙霧在我麵前嫋嫋繞繞……

  ??落地窗外的雨還在下，天穹晦暗、黯然，令人心生惆悵！我心裏咒罵了一聲：“這該死的雨！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夠停下來！到底什麽時候才有撥開烏雲見晴天的日子呢！”

  ??在高小帥坐在落地窗前看雨，獨自傷神惆悵的時候，總經理辦公室裏，林夢瑤同樣也是立在落地窗前，望著窗外如泣如訴的秋雨，也是百種滋味湧上心頭……

  ??中午在餐廳裏，她並不是沒看見高小帥，隻是她故意裝作沒看見他，她想或許這樣會好一些，如果彼此打個招呼，或者相互對彼此微笑一下，這又何意義，除了更增添彼此心中的尷尬與悲傷之外，除了往尚未愈合的新鮮傷口上再刺幾刀之外，還能有什麽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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