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謹墨沉默著給她擦眼淚，他看著慕傾歌長大，她什麽性子他很清楚，敢愛敢恨，倔強執拗。

  夜亦宸要是哪天死了，以傾歌的性子，定是會隨他而去。

  不得不說，夜亦宸想得很長遠，可是，讓傾歌如此辛勞，他不忍。

  “你為了一個夜亦宸，犧牲了多少，你知道嗎？”他問道。

  “我隻知道，他出現在我身邊後，我得到了多少。”

  慕傾歌頓了頓，看向皇甫謹墨道：“師兄，在愛情裏，從來就不該計較得失。”

  “你不計較得失，那你有想過我們嗎？”皇甫謹墨問道。

  “我，師父，慕老將軍他們，眼睜睜的看著你在這個旋渦裏掙紮，我們拉你，你卻不願意上來，你因為夜亦宸心裏難過，我們也會因為你而難過。”

  慕傾歌抿了抿唇，起身行禮道：“是我讓你們操心了。”

  皇甫謹墨連忙扶住她，無可奈何道：“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這個，我說了那麽多，你該明白我要的是什麽。”

  “可我能給的，隻有這個，師兄，我不能也不會離開夜亦宸。”慕傾歌執著道。

  “那處理完這些是以後呢？一切安定了以後呢？你當真要一輩子守著嗎？”皇甫謹墨皺眉問道。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慕傾歌隻道。

  她起身道：“時候不早了，再不回去，他該擔心了。”

  皇甫謹墨攔住她，最終還是妥協道：“朝廷之後肯定不會太平，我又需要閉關，出關時間不定，這是魔教的令牌，能幫你一點是一點。”

  看著眼前的令牌，慕傾歌轉頭看他道：“我都這麽讓你失望了，為什麽還要幫我？”

  皇甫謹墨看著她的眼睛，笑道：“我是你師兄，就一定要幫你，我隻是無奈與你的傻，你從未讓我失望。”

  慕傾歌吸了吸鼻子道：“其實你該明白吧，除了對夜亦宸，你是唯一一個能讓我亂發脾氣的人。”

  因為我知道不管我們再怎麽吵怎麽鬧，我再怎麽對你發脾氣，你都不會對我不管不顧。

  皇甫謹墨哼笑著捏了捏她的臉，把令牌塞進她的手裏，囑咐道：“若是可以，少哭一點，我們會心疼，還有，照顧好自己，去吧。”

  慕傾歌點頭，在走到門口時，轉頭含淚對他笑著。

  這個笑容裏，有感謝，更多的，是永別。

  這個時候的皇甫謹墨還不知道這個笑真正的含義。

  慕傾歌回到王府時，管家道：“王妃，巫山宗主來了，正和爺在屋裏談話呢。”

  她頷首，在屋外等著，看著翩翩落下的樹葉，喃喃道：“冬天就要來了。”

  身後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打斷了慕傾歌離愁的思緒，她轉身，看到門口的人，喚道：“師父。”

  宗政尚南看到她的模樣，心疼道：“孩子，要保重身體。”

  “我知道的。”慕傾歌點頭道。

  宗政尚南歎了一聲道：“發生的事，剛才宸兒都同我說了，讓你一個女兒家撐起這麽大的責任，委屈你了。”

  慕傾歌搖頭道：“不委屈，身為夜亦宸的妻子，夜家的媳婦兒，這些都是我該做的。”

  “孩子，這件事，你師父怎麽說？”宗政尚南問道。

  “師父還在閉關，不知道現在發生的事，我剛見了我師兄回來，他尊重我的一切決定。”慕傾歌道。

  宗政尚南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孩子，這話不知宸兒有沒有同你說過，但我身為長輩，一定要同你說，你雖肩負重任，但他日若是再遇傾心之人，也該為自己打算，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慕傾歌垂著眼點頭，沒有答話，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這段時間我會在燕台住下，一是多陪陪徒兒，二是能當你的後盾。”宗政尚南道。

  “多謝師父。”

  宗政尚南歎了一口氣，背著手離開了。

  白發人送黑發人，他心裏也不好過。

  慕傾歌進了屋子，夜亦宸正坐著，自顧自的下棋，她坐到他的對麵，看著他拿著黑子白子自己與自己對弈。

  下到了最後，卻成了死局。

  “怎麽不說話？”夜亦宸問道。

  “不想打擾你。”慕傾歌幫他收棋子道。

  夜亦宸握住她的手道：“昨晚，嚇壞你了吧。”

  “還疼嗎？”慕傾歌問道。

  “不疼了。”夜亦宸笑得溫暖道。

  慕傾歌給他把了把脈，脈象雖然微弱了不少，但好歹還算平穩。

  “幺幺。”

  “嗯？”

  “我想去陵寢看看。”夜亦宸道。

  “怎麽突然想去那裏啊？”慕傾歌問道。

  夜亦宸垂眼，摩挲著她的手道：“就當是去看看新家吧，好嗎？我多穿一點，帶上湯婆子就好了。”

  慕傾歌妥協點頭道：“好。”

  她給夜亦宸裏三層外三層裹得好好的，看著都壯了不少，又讓魏嬤嬤備了十幾個湯婆子。

  馬車裏所有的東西都換成了毛製的，這樣會比錦緞的更暖和。

  “很熱吧？”夜亦宸問慕傾歌道。

  “我雖中了毒不能受涼，但是也不畏寒啊。”夜亦宸感覺全身在冒汗。

  “陵寢在地下，氣溫本就更低，萬一在裏麵冷著了怎麽辦？你待會兒進去，把這個大氅也穿上。”慕傾歌仔細囑咐道。

  有一種冷叫幺幺絕覺得你冷。

  慕傾歌對陵墓的機關已經十分熟悉，從頭到尾都沒讓夜亦宸動手，兩人走到了陵墓的中心地方，也就是放棺槨的地方。

  夜亦宸按下一個機關，一扇門打開，慕傾歌看過去，那是之前夜亦宸說的，特地開辟出來畫他們點點滴滴的小房間。

  兩人走進去，之前家徒四壁的牆如今已經畫上了一幅又一幅畫，最後一幅畫，停留在了夜亦宸娶她，夫妻對拜的時候。

  “後麵的壁畫呢？”慕傾歌問道。

  “畫師還沒來得及畫。”夜亦宸道。

  慕傾歌抬手觸摸著壁畫上的夜亦宸道：“成親那天我蓋著蓋頭，像射箭，你我一起跨火盆，還有我們夫妻對拜等等這些場麵，我都錯過了，沒能看到你的模樣，現在也算是如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