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溫聲開口道：“傾丫頭，我知道之前父皇和皇兄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所以你討厭他們，討厭整個皇室，若非軒揚的緣故，你怕是連我都會討厭。

  我能理解你的堅持，你的憤怒，你的不悅，可是四皇子是我的侄兒，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而無動於衷，所以，我來求你醫治他。”

  說著，她便要起身行禮，慕傾歌眼疾手快的攔住她道：“姑姑，使不得。”

  夜亦宸和衛軒揚自小一起長大，長公主年輕之時與先攝政王也是兄妹相稱，是以夜亦宸喚長公主一聲姑姑。

  除去這個身份，她還是好友衛軒揚的母親，身為長輩，哪有給晚輩行禮的道理。

  “傾丫頭，姑姑就倚老賣老一回，去救救四皇子吧。”長公主眼底滿是真摯和渴求道。

  慕傾歌扶長公主坐好，自己回到椅子上坐好，她沉默了一會兒，看向長公主身邊的四皇子妃道：

  “你雖是四皇子妃，但是你也是韃靼公主，四皇子死後，以你的身份，再嫁也不難，即便不再嫁，在韃靼，也可以做高高在上的公主，若有不順，可來找我幫忙。”

  她說完，四皇子妃的兩行清淚便落了下來，眼底滿是破碎的絕望。

  她用手帕擦去眼淚，強迫自己不再流淚，緩了一會兒，才扯著沙啞的嗓子問道：

  “敢問攝政王妃為何要嫁給攝政王？是圖錢財，圖權勢，圖容貌，還是圖他這個人呢？”

  慕傾歌沒回答，隻是不動聲色的看著她。

  四皇子妃笑了笑，繼續道：“攝政王與攝政王妃鶼鰈情深，外界都在傳，攝政王寵妻無度，攝政王妃因太上皇說了攝政王的壞話，不惜與皇家撕破臉，如此感情，羨煞旁人。”

  她抬起頭含淚看向慕傾歌問道：“妾身待四皇子之心，如同王妃待王爺一般，倘若四皇子身死，妾身也絕不獨活。

  那麽，敢問王妃，若有一天，王妃處於妾身的困境，又該如何呢？”

  慕傾歌冷眸微眯道：“你是在咒攝政王死嗎？”

  她身上的戾氣和煞氣過重，眼底的冰冷似刀，嚇得四皇子妃連忙跪下道：“妾身不是這個意思，妾身隻是，隻是……是妾身失言，還請王妃恕罪。”

  慕傾歌倚著頭，眸光冷冷下垂，看著地上的四皇子妃，長公主見此，連忙求情道：“傾歌，四皇子妃她也是思夫心切，才說錯了話。”

  “你起來，不用跪著。”慕傾歌冷聲開口道。

  四皇子妃在侍女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重新坐下，生怕自己再多言，惹慕傾歌不快。

  “剛才你說，四皇子死了，你也會跟著去？”慕傾歌問道。

  “妾身絕不獨活。”四皇子妃堅定道。

  慕傾歌從懷裏拿出一顆藥丸，看向四皇子妃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四皇子妃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醫學院十大劇毒之一，你吃了它，我就答應救四皇子如何？”慕傾歌唇角勾著邪氣的笑容道。

  “傾歌。”長公主想開口求情道。

  慕傾歌抬手阻止她的話道：“姑姑，鬼醫治病除去是自願的以外，都是要有條件交換的，這次的交換條件，是以命換命。”

  長公主是第一次感受到了鬼醫的“鬼”，以前的慕傾歌狂妄不羈，性格冷熱不定，殊不知，那是她的外在，而她的內在，邪氣橫生，殺人不眨眼。

  四皇子妃看著慕傾歌手中的藥丸，問道：“當真嗎？不會反悔？”

  “我鬼醫救人就是救人，不救人就是不救人，說了會救，就一定會救。”慕傾歌眼角向上挑道。

  她站起身，堅定道：“好，我吃。”

  “吃之前寫好遺書，把還沒來得及說的話，想對四皇子說的話，寫寫吧，至少不留遺憾。”慕傾歌對著下人揮揮手，示意她們去拿筆墨紙硯。

  在這期間，她再次強調道：“四皇子妃，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死了，他活了，他能記你多久？到時候，為他身死的是你，子孫滿堂，妻妾成群的可是他。”

  四皇子妃很是安詳的笑著道：“子孫滿堂不是很好嗎，妻妾成群不是很好嗎，有人愛他，關心他，我就放心了。

  至於他會不會忘記我，以後能不能想起我，都好，不論以後結果如何，我無悔。”

  慕傾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下人將筆墨紙硯拿過來，四皇子妃便走過去寫遺書了。

  殿下見信如晤：

  殿下看到此封書信時，妾身已不在人世，隻要殿下能健康長壽，妾身做什麽都願意。

  殿下曾問過妾身，你身患腿疾，身體抱恙，為何會執意要嫁給你，當時妾身隻道向來景國，不想待在韃靼，實則不然。

  七歲時隨父王進宮，殿下一襲白衣於梨花樹下看書，回眸一瞥，勝卻人間無數，沒想到世間竟有如此氣質幹淨出塵的男兒。

  後身雖在韃靼，心卻在殿下處，及笄之日，感念父王成全，請求父皇賜婚，成親後，也感謝殿下對妾身極好。

  各府後院女子佳人無數，但四皇子府隻妾身一人，殿下對妾身的情愛，妾身明白。

  妾身離開後，萬望殿下保重身體，還能有佳人在側，兒孫滿堂，笑容春風。

  勿念，勿忘。

  那顏嬌絕筆。

  四皇子妃寫好後，將信遞給慕傾歌道：“還請王妃在四皇子身體徹底好了以後，再將這封信給四皇子。”

  慕傾歌接過信一目十行看了一遍，將信收了起來，點了點頭道：“吃吧。”

  四皇子妃拿著那顆藥丸，滿足的閉上眼睛，心道：“殿下，來世妾身還願意嫁給你，今生，妾身先走一步了。”

  眼尾的淚珠汨汨而下，她的唇角卻掛著笑意，將那顆藥丸吞了進去。

  隻是等了好久，都沒有任何疼痛和不適感襲來，她奇怪的睜開眼睛，大廳裏隻剩長公主還有侍女，慕傾歌已經不見了。

  這是……

  “傾歌已經同意給四皇子醫治了。”長公主拍著她的手高興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