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直說。”

  見如煙欲言又止，雲綰寧這才放下手中的活計。

  如煙素來是有話直說，今兒還是第一次見她這般吞吞吐吐呢。

  “關於秦二小姐。”

  如煙這才低聲說道，“秦似雪的那兩個女兒，被秦二小姐接回了秦相府！聽說秦二小姐打算將她們姐妹二人，養在自己膝下！”

  也難怪如煙這般欲言又止了，原來事關秦悅柳！

  雲綰寧了解秦悅柳的性子，也知道她與秦似雪之間的恩怨。

  她對秦似雪恨之入骨，連帶著對她的兩個女兒，也並沒有什麽感情。

  這一次又怎麽會將秦似雪的兩個女兒養在自己身邊呢？

  她垂眸沉思片刻，“她這樣做，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雲綰寧是信任秦悅柳的。

  倒是一旁的百裏露露，聽她們主仆二人的對話，有些摸不著頭腦，“你們在說什麽呢？誰是秦悅柳啊？是你的朋友嗎？”

  見她點頭，百裏露露這才挑眉說道，“既然是你的朋友……”

  “朋友做什麽，不都要支持與信任嗎？既然是你朋友的選擇，你也不必疑心，總之她肯定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或者有什麽苦衷，什麽計劃之類的。”

  雲綰寧忍不住掃了百裏露露一眼。

  這丫頭，瞧著是個直腸子、一根筋，沒想到看待問題，竟是想得比她還要透徹！

  “你懂得真多。”

  她忍不住讚歎，“你是不是朋友很多？”

  百裏露露性子刁蠻驕縱，卻並沒有百裏清清那般討人厭。

  越是這種直接的性子，身邊朋友越多。

  “沒有。”

  哪知，百裏露露直接搖頭。

  見雲綰寧臉色有些驚訝，她不自然地咳嗽一聲，也放下了手中的針線，“你這般看著我做什麽？我也想有朋友啊！”

  “可是除了太子哥哥和小十七之外，她們誰都不與我做朋友！”

  雲綰寧：“……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

  百裏露露翻了個白眼。

  她這麽可愛，為什麽都不願意與她做朋友？

  一定是那些人瞎了眼！

  她在心裏默默地啐了一口。

  雲綰寧摸了摸鼻子，這丫頭還真是沒有一點自知之明！

  “可能是你長得美，她們對你羨慕嫉妒，不好意思與你為伍，就不與你一起玩吧。”

  “本公主猜測也是如此。”

  百裏露露傲嬌地抬著下巴。

  果然，這丫頭不但長得美，還想得美……

  “對了，我來京城都這麽久了，你什麽時候介紹你朋友給我認識？本公主覺得那什麽秦悅柳，聽著就很合我的脾氣！”

  “如煙，去請悅柳來一趟王府吧。”

  雲綰寧轉頭吩咐道。

  於是乎，不出小半個時辰，秦悅柳便進了明王府。

  她早已猜出雲綰寧請她的來意，一定是因為秦似雪那兩個孩子……

  秦悅柳也是性情直爽之人。

  不等雲綰寧詢問，她便開門見山，“寧兒，我是為了複仇。”

  “我不明白。”

  秦似雪都死了，她還能找誰複仇？

  教養她的兩個女兒，算哪門子報仇？

  這難道不是在幫秦似雪嗎？

  雲綰寧蹙眉。

  秦悅柳輕笑一聲，“我知道，我照顧她的兩個女兒，你們肯定都心生疑惑。但其實……我的確是在利用這兩個孩子複仇。”

  “雖說利用孩子，無恥至極。但能讓她痛苦，我才不管什麽無恥不無恥。”

  她一臉坦蕩，“對她而言，最難以割舍的就是這兩個孩子了。”

  她雖然是兩個孩子的姨母，但對她們並沒有什麽感情。

  “我要讓她嚐嚐，她的孩子‘認仇人作母’、與她的仇人一條心是什麽滋味！”

  秦悅柳攥緊雙手，眼中彌漫著掩飾不住的恨意！

  雲綰寧明白她的意思了，但百裏露露聽得半知半解。

  “我算明白你們之間是有什麽恩怨糾葛了！但是你這樣做，不是替你的仇人養女兒嗎？”

  百裏露露撐著下巴，不解地看著她。

  “讓我仇人的女兒忘記她的娘親，對秦似雪來說不才是最殘酷的折磨嗎？”

  秦悅柳微微一笑，“都說人死不能複生，不論我做了什麽，秦似雪可能都不會再知道了。但是我堅信……她不會這麽早跨過奈何橋的。”

  秦似雪這個人啊，最是怕死。

  如今雖說死了，可她的魂魄一定還留戀人間。

  因此秦悅柳堅信，秦似雪的魂魄還在京城。

  “讓她眼睜睜看著，她的孩子就這麽忘記她，甚至日後提起她這個娘親都是恨得咬牙切齒……”

  那種滋味，一定能讓她痛不欲生！

  畢竟秦似雪若還活著，她的兩個女兒偏向秦悅柳，她肯定會不甘心、會堅決阻攔。

  可是她死了！

  死人又怎能與活人交流？

  所以她的魂魄隻能看著，卻什麽都做不了！

  隻要一想到秦似雪那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的無助感，秦悅柳心裏就覺得暢快！

  看著她臉上的笑意，雲綰寧也這個丫頭對秦似雪恨之入骨，可如今卻頗有幾分“走火入魔”的味道了！

  秦似雪與秦悅柳之間的恩怨，是剪不斷理還亂。

  原本是親姐妹，是這世上最親密無間的兩人。

  可秦似雪一直未曾放棄謀害秦悅柳，甚至就在近段時日內，還想著作妖要將秦悅柳送進周王府！

  秦悅柳恨她，這種恨意早已經烙進了骨子裏！

  秦似雪都已經死了，她還要將仇恨加諸在兩個孩子頭上……

  雲綰寧雖不太讚成這種做法，但瞧著秦悅柳眼中的恨意，暫且將心裏的不讚同壓了下去。

  未經他人事，莫勸他人善！

  “嗯。”

  她點點頭表示了解，“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秦悅柳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過激了。

  她將斂眉，掩藏了眼中的恨意，“那兩個孩子，倒也是可憐的！看到她們，我便忍不住想起我與娘親回外祖母家的情形。”

  墨回鋒如今明顯是不管這兩個孩子了，她若再不管……

  “到底，我也是她們的姨母！”

  她與秦似雪的恩怨是一回事，與這兩個孩子之間的血脈之情又是另外一回事。

  割舍不了，隻能順從天意。

  “如今除了我，也沒有人照管她們了。”

  她雖然怨恨秦似雪，但今後她仍會將兩個孩子精心照顧長大。

  秦悅柳仍舊眉目低垂，說這話時周身散發著若有似無的失落氣息。

  見狀，雲綰寧便轉移了話題，問起秦東臨的病情。

  又說了一會子話，瞧著天色不早了，這才吩咐如煙將秦悅柳送出王府。

  從明王府出來後，她抬頭看著天邊的日落，眼中閃過一抹得逞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