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皇後還是皇後，規矩不可廢。

  雲綰寧給她服了服身，“母後。”

  趙皇後冷冷地撇過頭去，壓根兒不願多看她一眼。似乎多看一眼，她就要少活十歲似的。

  這段時日，趙皇後也想明白了許多事。

  墨宗然不愛她，心裏眼裏隻有德妃那個狐狸精。

  趙皇後心裏的人，從始至終也都不是墨宗然。

  這些年來她之所以爭寵，便是為了穩固母家在京城的地位，為了穩固她的皇後之位、為了讓她的兒子登上皇位，坐擁天下！

  眼下，除了皇後之位還屬於她的，她什麽都沒有了！

  早些年，墨宗然就已經對趙家出手。

  如今，大兒子沒了，小兒子被廢，發配西香山。

  趙皇後早已心如死灰！

  這個皇後之位對她而言，有沒有都是一樣的了。

  因為她成了個啞巴，被墨宗然禁足，後宮一切都是德妃打理。

  她形同廢後！

  所以方才進來時，她也並沒有給墨宗然行禮請安。

  她命都不在乎了，還在乎這些繁文縟節、在乎墨宗然對她是什麽看法？！

  哼。

  趙皇後心下冷哼一聲，一副“老娘早已看破紅塵，隨便你們怎麽樣”的樣子。如此一來，倒是有了幾分拽裏拽氣呢。

  雲綰寧與墨宗然對視一眼，笑著開口了，“母後近來身子可好？”

  趙皇後說不出話，隻用眼神蔑視他們。

  見墨宗然要動怒，雲綰寧忙阻攔下來。

  “母後，今兒請您過來，是有件事想問問您。”

  趙皇後仍是沒有看她，坐在一旁跟塊木頭似的，一點反應都沒有。

  眼下沒反應不要緊。

  雲綰寧接下來的話，會讓她有反應！

  她微微一笑，“母後靜養身子這些時日，性子愈發地沉穩了。”

  趙皇後充耳不聞。

  “正因為母後靜養多日，宮裏發生了一件大事，想必母後還不知情吧？”

  她原不想將趙皇後牽扯進來。

  這個女人雖然惡毒。

  但是她如今成了啞巴，身邊最信任的人接連死去。她獨自一人被禁足坤寧宮，這樣的處罰不是比任何刑法都要殘酷麽？

  念在她也逐漸年事已高的份兒上，隻要她不作妖，雲綰寧眼下也沒打算對她怎麽樣。

  但他們既然決定要演戲，那就要演全套！

  這一次演戲，便是為了將“楚王之死”昭告天下。

  讓墨回鋒他們以為，他們相信墨回延的確死了，才會放鬆警惕……

  那麽趙皇後這個生母，便不能撇清幹係！

  雲綰寧臉上笑意逐漸消失，“楚王已死，母後可知？”

  趙皇後身子一僵，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也攥得更緊了。

  方才還麵無表情的她，嘴唇輕微顫抖後，眼淚大顆大顆地砸落下來。

  她哭不出聲，隻死死地咬住了唇。

  見她整個人也在顫抖，麵上神色悲戚……她忍不住回想起這些年來，墨回延還活著時，她偏心墨回鋒，傷透了這個兒子的心。

  她不是不愛墨回延。

  都是她的兒子，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怎會不愛？

  隻是她痛恨墨宗然，因此連帶著恨上了他的兒子！

  而墨回鋒，是她與心愛之人所生。

  為了報複墨宗然，她隻能利用墨回延這個兒，來替墨回鋒奪江山！

  隻要南郡江山改名換姓，改朝換代，從墨家手中搶走……她這些年心中的恨方能平息，才是報複墨宗然最好的法子！

  自從聽到墨回延的死訊後，趙皇後生生哭了一天一夜。

  眼睛都要哭瞎了！

  見她傷心欲絕，雲綰寧眼中閃過一絲同情。

  她不是同情趙皇後，而是同情一位母親。

  白發人送黑發人，是最大的悲痛。

  如今她又懷著二寶，這種情緒更是被放大了無數倍。

  雲綰寧眼眶微紅，眼瞧著也要跟著掉眼淚了，她這才繼續說道，“這幾日一直未曾告訴母後，便是不想讓母後悲痛欲絕。”

  “我家王爺一直在調查楚王的死因。”

  “眼下總算查明了真相。”

  聞言，趙皇後猛地轉頭看向雲綰寧，雙眼充斥著紅血絲，眼中的迫切卻顯而易見。

  雲綰寧可以肯定：不論是墨回鋒的計劃，還是南宮月的計劃，趙皇後都並不知情！

  那南宮月在坤寧宮住了一晚，都與趙皇後說了什麽？

  南宮月要殺了墨回延，墨回鋒要救走墨回延……

  他們為何都不告訴趙皇後？！

  她雙眉擰在一起，不由唏噓一聲，“母後可相信，楚王是被南宮月殺害了？！”

  趙皇後猛地抬眼看向了她，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甚至因為太過錯愕，她立刻站起身，衝上來抓住了雲綰寧的雙臂。她張大嘴巴不知在說什麽，但發不出半點聲音，臉色猙獰而又可怕。

  雲綰寧知道，她如此激動正是在質問她。

  趙皇後力氣很大，抓得雲綰寧手臂生疼。

  她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頭，一字一句道，“母後不相信？但事實的確如此。”

  “如今南宮月已經逃離京城，方才我正要請求父皇出兵，將南宮月抓捕回京。”

  墨宗然垂眸，看不見眼中神色。

  但他周身氣息低迷……

  半晌，墨宗然也抬眼看向了趙皇後，神色複雜，“的確如此。”

  趙皇後就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氣似的，雙腿癱軟著坐在了地上。

  她還算堅強，並未哭出來。

  “母後，今日請你過來，還有一事……我聽說楚王生前對南宮月不好，因此這一次南宮月才會落井下石，趁機殺害楚王。”

  雲綰寧問道，“可有此事？”

  “母後可以點頭或者搖頭。”

  可趙皇後像是沒聽見似的。

  雲綰寧又道，“母後若不想回答，或者想說假話、故意維護楚王……”

  “那麽南宮月這個凶手將會逍遙法外，回歸自由身了！不知母後想看到哪一種結果呢？”

  是將南宮月繩之以法，還是任由她回東郡瀟灑自在？

  趙皇後遲疑了。

  她自然知道，墨回延這些年都是怎麽對南宮月的！

  南宮月瞧著性子溫潤，但逼進了絕望的死胡同裏，她肯定會奮起反抗！

  她會殺了延兒，卻是趙皇後怎麽也沒想到的！

  隻要一想到她的延兒已經沒了，但是南宮月卻還能獨善其身……她就不甘心！

  滔天恨意席卷而來，讓趙皇後氣得快要發狂了！

  在雲綰寧再一次眼神落在她臉上時，她看了看墨宗然，咬著牙重重的點了點頭，而後看著桌上早已備好的紙筆，強撐著起身寫下了一句話……